就是關張歇業而已,櫃上少說還有六百大洋,你身邊不是還有兩千多大洋嗎?還有這些房子和產業,我們就是往外租賃房屋吃瓦片子也足夠了,還不至於淪落到沿街乞討賣*子。”*子:上古雅詞,屁股也。
“我撕了你的這張臭嘴,誰*快活了?怎麼就賣*子呢?姑娘家紅口白牙的怎麼說話不知羞恥?”
“呵呵,無非打個比方嘛,別跟我一般見識。”
“不過呢,中間的話我愛聽,才兩天不見,你好像變得有點心機了。”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呵呵,說你胖你就喘上了。”
“我昨天碰見夜明珠了,是她告訴我這些的。”
“我說呢!她還說些什麼?”
“她還說‘煩惱皆因爭強起,不爭也罷,辭了他便不與他爭了’,還說‘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毒蛇噬臂,壯士斷腕’。”
“噢——”
“她還說這事可以分兩步走,第一步先奪了花粒棒的採買大權,斷了他的念想,看他如何反應,根據其反應再斟酌走第二步。如若他拒不交權則當場辭退,如乖乖交權則慢慢勒緊籠頭嚼子,讓狗日的今後不敢齜牙咧嘴。”
“好主意!”
“那就這麼辦了。”
“辦他個攮的。”
“呸——你這張臭嘴!”
第二天一大早,躊躇滿志的花粒棒晃晃悠悠來到廚房,手裡端個紫砂壺,有滋有味地品咂著荇兒孝敬他的西湖龍井,對兩個打下手的夥計和堂倌小順子呼來喝去、罵罵咧咧,一副小人得志不可一世的操行。
就在他人五人六、架口十足的時候,簪珥忽然昂然而入。
“花粒棒——”簪珥踩在門檻上仰著臉子直呼其綽號。“打今兒起,採買的事情不用你沾手了,還讓尕伍子去。”
看她盛氣凌人的樣子,花粒棒不由火冒三丈,語含不屑道:“你算幹嗎的呀?這事你讓東家來親自給我說。”
荇兒、簪珥原本商量好事情分兩步走,無奈簪珥見不得花粒棒那幅小人得志的囂張嘴臉,看見他就是一肚子的火。所以一上手就打算把花粒棒啟發走,說話行事完全是按破罐子破摔的樣式辦的,絕不給花粒棒半點好臉子,言語上能多損就多損。
見花粒棒如此託大拿糖,簪珥覺得氣簡直不打一處來,她那刁鑽蠻悍的脾性此時也暴露無遺。她抱起雙臂、冷冷吊起嘴角,歪斜著眼睛上下打量了花粒棒一番,呵呵譏諷道:
“喲嗬——丈二的手紙畫個驢嚼子,你好大的嘴臉哦!芝麻粒兒大個事情也用得著東家出面?你讓我用哪一隻眼睛夾你吖?實話告訴你,這就是東家讓我來的。”
此話損極,相當於說花粒棒就是個戴嚼子的牲口,根本不配和東家說話。嚼子還是用如廁的擦屁股紙畫的,細細品起來,裡面的意思要多損有多損。
一年多來,花粒棒確實被寵壞了。在這一畝三分地上挾天子以令諸侯,要風是風要雨得雨,東家婆娘也要看他的臉子行事。以至於他整天暈暈乎乎、雲裡霧裡,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今日簪珥猝然發難,他竟不知如何應對,只有傻呵呵站在那裡發呆的份兒。
第二章 媚眼如絲(3)
奶奶的,昨天東家婆娘還說得好好的,怎麼說變就變?
憋了半晌,他又祭出他百試不爽的老法寶來,遂呵呵奸笑一聲,拿話擠對簪珥。
“呵呵,看樣子東家信不過我呀。”
簪珥面沉似水、冷若冰霜,看也不看他。“信你咋地、不信又能咋地?愛咋想咋想!”
“好、好、好——”花粒棒一聲獰笑,“此處不養爺,自有養爺處,多大個事兒?我走就是。”
“哼——像個爺們!”簪珥等的就是這句話,她鼻腔裡一聲冷哼,轉過頭去對老劉頭說道:“給花大勺結賬。”
以前花粒棒是摳著腚眼子上房——自抬自,動不動就以撂挑子走人相威脅,每一次敲山震虎都收到了預期的效果,因此說順嘴了。
他原想拿大話擠對簪珥,把她先按住了,然後自己給自己找個臺階下。沒想到簪珥直接讓老劉頭給他算賬,等於在他嘴巴底下又支了兩塊磚,毫無轉圜的餘地了,再想說話連口都張不開。一瞬間,他感到茫然不知所措,更不知如何接招。一向氣壯如牛的他忽然感到了從未有過的虛弱和無力。他臉色蠟黃,呆若木雞,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眼巴巴地瞅瞅這個看看那個,露出一副可憐相兒。他已經徹底懵了,說白了,其實他真不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