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行?你要走?到哪兒去?”林清華心中微微一驚。
苦謙大師道:“去恆河。”他伸出手去,從背後揹著的一個包裹裡取出一個密封的瓷罐,對林清華說道:“當年我師父離塵大師受師祖空智大師派遣,在恆河一住就十年,在那十年中,他每隔幾日必會前來為我宣講佛法,度我放下屠刀。”
苦謙大師動情的撫摸著那瓷罐,嘆道:“也不知道是我殺人殺膩了,還是佛法真的起了作用,我終於看破紅塵,遁入空門,後來的事情元帥也知道了,我放棄了恆河邊疆區總督的官職,隨同離塵大師離開印度,返回了棲霞寺,師祖空智大師為我起了法號‘苦謙’,我就一直留在棲霞寺,直到師父師祖都去世。”
林清華嘆道:“你……你真的看破紅塵了嗎?”
苦謙大師苦笑道:“看破又怎樣?不看破又怎樣?如今我已是快死之人,已用不著再糾纏這些了。”
林清華問道:“那你回恆河去是為了什麼?”
苦謙大師道:“這瓷罐裡裝的是我師父離塵大師的舍利,我將把這些舍利送到恆河邊疆區去。”
林清華微微一愣,問道:“此話怎講?”
苦謙大師道:“在恆河的那十年中,師父感慨於佛教在印度的沒落,雖然後來他又回了中原,但總是不能忘記在印度看到的佛寺遺址,遂在圓寂前特意叮囑過我,讓我在合適的時候派人將他的骨灰或者舍利送回印度,埋於佛寺廢墟之下,以了卻心願。前幾年由於棲霞寺的事情,我一直拖著未辦,如今新住持已選定,我也可以離開了,再加上已經開春,冰雪消融,正是長涉的好時節。今日特意來向元帥辭行,也許我此一去就不能回來了。”
“你可以派人送去,而不必親自送去。”林清華說到。
苦謙大師搖頭道:“不,我一定要親自送去,這不僅是為了了卻師父的遺願,而且也是為我自己贖罪!”
“贖罪?”林清華喃喃道。
“是的,贖罪。我雖已放下屠刀,可是終究殺了無數無辜的人,這個罪孽不是在寺裡唸經就可以消除的。”苦謙大師堅定的說道。
“戰爭就會死人,你不必太過自責。”林清華勸道。
苦謙大師道:“罪過,罪過!元帥到現在還沒有看透這一切,若你看透,也會象我一樣的。”
林清華搖頭道:“虛無飄渺的東西怎能看透?”
苦謙大師道:“其實依我看,有些事情元帥已經看透了。”
林清華很是意外,問道:“怎講?”
苦謙大師道:“你不將手中權利交給你的兒子,此可足見你已看透,無論什麼王朝,終究免不了滅亡的命運,與其幾百年後滅亡,不如現在就不管它,如此看來,元帥確實已經快入空門了。”
聽到苦謙大師這樣的說法,林清華哭笑不得,他無法想象,自己的作為居然會被眼前的這個和尚這樣解說。
林清華糾正道:“你說錯了,我這樣做並不是因為看透了,而是因為我有預見的能力,我能看到很久以後的事情。”
這下輪到苦謙大師發愣了,他問道:“貧僧不解。”
林清華從椅子上站起身,拄著柺棍在苦謙大師面前來回踱了幾步,隨後說道:“有個哲人說過,‘假如歷史能夠重來,那麼百分之九十的人能夠成為偉人,因為偉人最偉大之處就在於他能夠看清未來,對於未來的事情具有驚人準確的預見性’。毫無疑問,我就具有這種能力,我知道未來的世界將向何處去,也知道什麼東西將被淘汰。”
苦謙大師艱難的琢磨著林清華的這幾句話,沉思片刻後,抬起頭說道:“這麼說來,元帥是偉人了?”
“不!我不是偉人!我只是一個普通的人!只不過,由於我擁有預見能力,那麼自然就能幹成一些別人幹不成的事情,而這些事情在大多數人看來是不可思議的,甚至是不可理喻的。”林清華大聲說道。
“你會算命?”苦謙大師還是沒有弄明白林清華的意思。
林清華放棄了繼續解釋的勇氣,因為他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向這個滿腦子輪迴概念的人講清楚這件事情的,因此他只是笑笑,並說道:“你就不要亂猜了。”
苦謙大師顯然也不想繼續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於是他向林清華道別之後,將那幾個守在門外的小沙彌叫進來,吩咐他們將自己抬出客廳。
林清華一直將其送到門外,卻見一輛牛車正等在門邊。
林清華嘆道:“不如我派國防部的車送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