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他們痛哭的時候,林清華悄悄的將剛剛唸完祭詞的黃宗羲拉出帳外,小聲問道:“莫先生為何沒有前來?”
黃宗羲道:“莫先生要留在大營之中,免得萬一有緊急軍情時,營中無人應付。”
林清華點頭道:“不錯,營中確實要留下人,看來有幾位先生的幫助,林某終於不用整日勞累,卻沒有一絲清閒了!”
黃宗羲正色道:“楚國公此言詫矣!如今天下仍是一片混亂,百姓流離失所,北方失地尚未光復,川中百姓士子仍在痛哭嚎啼,朝廷之中豺狼當道,綜觀我天朝之地,無處不是哀鴻,無處不是瘡痍。值此危急存亡之機,楚國公更不可懈怠,更應以天下為己任,千萬不可疏於清閒。”
林清華趕緊抱拳道:“多謝先生當頭棒喝,林某發誓,絕不貪圖享樂,天下一日不安,林某一日不歇!”
黃宗羲面色好看了些,他向林清華作揖道:“楚國公言重了!只要楚國公心中裝著百姓,則天下安定指日可待!”
黃宗羲直起身子,向著校場之上望去,眉頭一皺,問道:“楚國公,那校場中正在做什麼?怎麼有那麼悽慘的叫聲傳來?黃某去看看。”說完就提起衣襬,準備走過去。
林清華回頭看了看,卻見那校場之上本來還好好的站在那裡的洪英門徒弟子已經混亂的擠在一起,將那校場圍成了個大圓圈。他一把拉住黃宗羲,搖了搖頭,說道:“先生莫去觀望,那是洪英的弟子門徒正在殺戮日軍俘虜,為他們師父報仇。”
“哦?有這等事?”黃宗羲驚訝的向著那邊看了看,隨後又搖了搖頭,嘆道:“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難道那些兵卒就沒有家人了嗎?此法實在是太過殘忍,有傷天和。”
林清華看著黃宗羲,暗自搖頭,因為連他也不知道這樣做有什麼不妥,他只能將黃宗羲說這話的原因歸咎於儒家仁義中庸思想。
一邊是靈堂中的痛苦嚎哭,一邊是校場之上的慘叫連連,再加上和尚的誦經聲,各種雜亂的聲音交織在一起,攪得人心煩意亂。
過了好一會兒,這些雜亂的聲音方才慢慢的平息下來,和尚們的誦經聲再次突兀的灌進人的耳朵裡,同時,一陣血腥味兒從校場之上飄了過來,刺激著每一個人的神經。
林清華與靈堂中的眾人再次向洪英的靈位拜祭,並再次進香祭奠。
又過了好一陣兒,眾人方才忙完了這些禮儀,遂各自退到靈堂兩側,看著洪英弟子門徒將洪英的棺材用大釘釘死,並準備將靈柩裝上一輛較大的兩輪馬車。
正當林清華看著蔡德英與其他人費力的將靈柩挪到馬車上的時候,一個人走了過來,輕輕的拍了拍林清華的肩膀。
林清華回頭一看,來人卻是那留守鎮虜軍大營的莫不計。
莫不計向著林清華使了個眼色,示意林清華隨他出來。
林清華心領神會,立即帶著方世玉與洪熙官,跟在莫不計身後走出靈堂。
莫不計將林清華三人領到靈堂的背角處,隨後向四周望望,接著便從身上斜揹著的書袋中取出兩封信,遞給林清華。
莫不計說道:“這是剛剛收到的信,頭一封是留守西平寨的劉赫將軍派人送來的,另一封是湖廣天地會送來的,兩封信一前一後,相隔不到一杯茶的工夫。”他頓了一頓,說道:“對了,還有一事,那從湖廣前來的天地會兄弟說,他坐船順流而下時,在南京上游一帶遇到了桂王的一支水師,看起來他們正向著湖廣一帶開去,而且船隻很沉,似乎船上裝滿了兵丁,據他估計,大約有二至三萬人。”
林清華拆開信,將那兩封信仔細的看了一遍,隨即將信交還給莫不計。他看了看一旁站著的洪熙官與方世玉,又向四周看了看,隨後低聲說道:“河南發生叛亂,幾個寨主將我派到寨中的民兵隊長殺掉,他們聯合舉兵攻打汝寧。”
“什麼?”聽到這個訊息,幾人同時一驚,莫不計忙問道:“那麼他們得手了嗎?”
林清華搖頭道:“劉赫已經帶兵將叛亂給平息下去了,幾個帶頭的寨主也被抓住了,他問我如何處理這幾個人?”
莫不計道:“這個劉赫怎麼回事?這些叛亂頭目抓住就殺,有什麼可猶豫的?”
林清華解釋道:“這倒不怨他,我離開的時候特意叮囑過他,凡事不可莽撞,尤其是這殺人之事,更不能亂來,只有我同意後,才能開殺戒。”
莫不計嘆道:“這個劉赫也是,腦子一點兒也不活套,你走的時候吩咐的只是一些大的計略,他怎麼就這麼生搬硬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