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非充作末尾不入流的尋常妓、女。
曾經從“先生”那裡學到的才情讓她在一干青樓女子當中鶴立雞群,更別說她原先過硬的戲曲功底和一手彈得精妙無比的好琴了。所有這些才藝都曾是她保護自己的屏障,好像在那些尋歡客面前撐開了一把把的雨傘,遮蔽住自己,守衛住肉體最後的防線。
是的,她仍然是貞潔的,在昔日呆在萬花樓的日子裡。即使在最後那一天面對胤禩的挑逗的時候,她也沒有做出對不起“先生”、對不起自己的事情。
從這點上說,她稱得上出淤泥而不染,因而當聽到薛大娘怪腔怪調的詢問時,她感到受到了侮辱。
“薛大娘……”小風壓住心頭的怒意,站了起來。她低啞著嗓子道:“我今天來這裡,不是來找人吵架的……而是,的確有很要緊的事……很要緊的事……我是來找楚大娘的,所以,懇求您……懇求您……請人通傳一聲,讓我與她見面。”
薛大娘冷笑一聲,聳著肩膀,彎腰抓起桌上茶盤裡的一小撮瓜子,肥胖的手指揀起一粒粒細細的瓜子,放在嘴裡喀嚓喀嚓地磕著。一眨眼,一片片鵝黃色的瓜子殼如細葉般在眼前飄落。
她一邊磕著瓜子一邊口齒含糊著笑開,
“呵呵,真是好笑!你說什麼?!再說一遍!你要見誰?!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了!”
小風的氣往上衝,拉長下臉,冷冷地朝薛大娘翻了個白眼就往外衝。薛大娘一下子反應過來,急忙滾著渾圓的身體如皮球般彈跳了幾下,憑藉身材的優勢及時把房門擋住。
“怎麼?難道你還想硬闖?小丫頭,萬花樓如今可是今非昔比,不再是任憑你胡來的地方了!”
“你讓不讓開?”小風氣得下巴發抖,攥緊拳頭道:“既然你不肯給我行方便,我自是去找人,你開你的青樓,我找我要見的人,又怎麼是在這兒胡來了?”
跟田文鏡一起呆久了,小風連帶著也被傳染上凡事欲論道說理的毛病,壓根忘了一個世情——和有些人講道理是永遠說不通的。薛大娘無疑就是這類人。
於是,爭執來了。
雙方吵鬧不休。
一個杏眼瞪圓,指責對方蠻橫無禮,不可理喻。
一個肥肉亂顫,哭天喊地,說此女故意搗亂,別有用心。
“我?我有什麼用心?不過是想見上曾經這裡的老鴇一面,問她討要我曾寄存在她那兒的東西罷了……”
見小風被引得說出心意,薛大娘更是得意,抖動著被眉筆勾勒出僅一條線般細的眉毛,眼光變得撲朔,
“你說的東西是什麼?”
聽她語調急促,小風一愣。隨口道:“是個……紅色油漆……金邊鎖釦的……小木箱!”
“啊,是不是鎖釦上邊還帶著鳳仙花花紋的?”
“對!就是那一個!就是那個木箱!”小風驚喜地叫起來,“好大娘,你看到過那個木箱?它在哪兒?你能幫我找來嗎?如果可以的話……那……那我真是要謝謝你啦……還有……你要真是能幫我拿來的話……有了這個木箱……我……我或許不見楚大娘也可以!”
“那木箱裡裝的是不是……一些首飾珠寶……還有……”薛大娘越說聲音越小。
小風更是激動,連連點頭。“是啊,是啊,太好了,你看見過的。的確,那裡邊裝的都是我的一些物品。本來,當初走得匆忙,臨行前只好交給楚大娘代為保管,而箱子裡這些金銀之物,這些銀票,我原本也是用不到的。但是,但是,現在不一樣了,現在,這個箱子對我來說很要緊。我要用它去救一個人的性命……”
說到這兒,小風聲音頓住,眼圈發紅,愣了愣,才繼續,“一直都是他照顧我,幫助我,現在,該輪到我報答他這一番恩情了。”
“他?哪個他?誰?如今那個殘廢的八王爺麼?”
薛大娘的疑問如利箭般立即穿刺進小風柔軟的胸膛,她聽後臉色蒼白,連連搖頭,嘴裡辯白道:“不不不,不是,不是,怎麼會是他,怎麼會是他呢?”
然而,閱歷豐富,通曉人情的薛大娘卻注意到她更加驚慌失措的表情,觀察到她搖晃著身體接連倒退的神態,不禁心下更是起疑。又問道:“你如今還是孤身一人麼?你與那曾經待你極好的八王爺怎麼沒走到一起?”
不能責怪薛大娘問出這個傷人的問題,小風心想,誰叫那天出事,她不在這裡呢?小風正在黯然,耳邊的聲音又響起,
“唉,小風!不是大娘我說你,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