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聽得到。
門口臺階上站著個穿著藏青袍的中年漢子,看他那一身衣著打扮,頭是頭,腳是腳,倒是挺乾淨的,挺體面的樣子,可是卻逢人便躬身哈腰陪笑的打招呼,不管是誰進去的,出來的,他跟每個人似乎都很熟。
這是什麼人家?什麼地方?裡頭這麼熱鬧?這麼嘈雜?……
大門頭兒上有塊匾,匾上有著斗大的金字,門口掛著的燈籠上也貼著紅紙剪的字,看看那些字就知道了。
這地方,就是長安城裡最有名,最大的溫柔鄉,銷金窟——勾欄院“萬花香”。
是初更剛過半的辰光,“萬花香”門外來了兩位衣著華麗,人品俊逸,風度翩翩的美少年,佳公子。
兩位公子都是一身淡青色的錦緞儒衫,頭戴文生巾,書生裝束,一個臉孔白淨如玉,一個則稍微黑些兒,但身材卻比那白的那個壯點。
這兩位一到,門口臺階上站著的那個長袍中年漢子——二爺,立刻雙眼一亮,他也不和那些個進進出出的客人打招呼了,頓時三腳並著兩步地由臺階上迎了下來,躬身、哈腰,臉上堆著笑,“二位公子爺,請往裡邊兒請。”
吃這種飯的別的不靈,一雙招子最亮,一眼就能看到人的肚腸子裡去。
何況這一位二爺吃這碗飯已經多年,在這兩扇紅漆大門兒前也站了好幾年了,各色各樣的客人也見得多了,少說些也有個上千上萬的。
不過,像這樣俊的人品的兩位美少年佳公子,他還是頭一回碰上。
他一眼就看出來了,這兩位公子不是等閒人,也不是長安本地人,必是從外地來玩兒的,也必定是什麼大官人家的公子哥兒,說不定還是從北京城裡來的。
對了,一定是北京城裡來的,唯有北京城裡才有這麼俊的人物。
這位二爺這裡剛快步迎下臺階,剛哈下腰兒,最後的一個“請”字剛落,那位臉孔白淨的美公子卻已手一抬,一樣東西塞進了二爺的手裡,帶著笑說道:“我們是慕名而來,也是第一回來。”
美公子塞進二爺手裡的是個圓溜溜光滑滑的,有點兒涼涼的小東西,二爺起初是愕然一怔,抽空子拿眼睛一看,他看清楚了,那是顆光芒可愛的小珠子,珠子雖然不大,但是起碼也得值個百兒八十兩的。
二爺的腰哈得更低了,臉上的諂笑也更濃了,口裡在說:“這,這,你二位頭一回來,這,這怎麼好意思。”
臉孔微黑的美公子抬手一擺,開口道:“你也別客氣,我們是頭一回來貴地,還得你多關照呢。”
這話說的好客氣,好動聽,二爺心裡可真有點兒受寵若驚。
到底是念書的相公,會說話,讓人聽了打心眼兒裡感覺舒服。
二爺連忙不住地點著頭:“是,是,恭敬不如從命,小的敬領了,謝謝你二位的賞賜,你二位請跟小的來,小的給你二位帶路。”
轉身,小快步的登上了臺階。
剛跨進門檻兒,裡頭驀地響起了一聲吆喝,一個瘦小的人影飛快的從裡頭竄了出來,恰巧,跟二爺撞了個滿懷。
二爺的個兒雖然不小,但卻沒有那個瘦小人影兒的力氣大,口裡“哎喲!”
一聲驚叫,頓時仰臉摔倒,摔了個四腳朝天。
那瘦小人影像似火燒著了屁股,三不管地腳下停都沒停,一腳從二爺的身上踩過,又往外跑。
“哎喲!我的媽呀!”二爺口裡又是一聲叫喊,兩手捂著肚子,疼的在地上打了個滾兒。
兩位美公子緊跟著二爺的後頭,那瘦小人影兒一下子又撞在那位白淨臉孔的美公子身上。
白淨臉孔的美公子模樣兒雖然是文質彬彬的,可是身上卻比二爺紮實得多了。
瘦小人影兒一下子撞在他的身上,他跟個沒事人兒似的,身子連晃都沒有晃一晃,反而是那瘦小人影兒倒退了好幾步,摔了個仰八叉!
一陣旋風般地從裡頭追出了三個粗壯漢,四隻大手猛地往下一按,瘦小人影兒動彈不得了。
那是個十八九歲的小夥子,長像不賴,只是很瘦,瘦得跟個猴兒似的,就差沒有毛。
三個粗壯漢子兩個按住了小夥子,另一個一步跨前,瞪著雙眼罵道:“媽格巴子的,三隻手竟敢往你爺爺身上伸,你小子是活得不耐煩想找死了!”
抬腿,照著小夥子的心口一腳就往下踩。
這粗壯漢子個頭兒雖然不很高大,但卻滿身是勁兒的樣子,一看就知道是個練家子的,這一腳要是踩下去,小夥子非得瞪眼伸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