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想越氣,比起得知董家要把庶出子承襲更讓她難受。
這時,有小丫頭在外面高聲喊道:“羅大人來了。”
韓氏氣得把小雪甩開,換了一副悲慼的神情坐在炕沿上,見羅紹和羅練一起進來,她用帕子擦擦眼角,上來給羅紹行禮。
羅紹面沉似水,看了一眼躺在炕上一動不動的女兒,對夏至道:“先派人去請崔醫娘,再叫兩個丫頭,扶了小姐上車,咱們回去。”
他的聲音不容置疑,羅練見他居然要走,心裡著急,忙道:“把那個什麼崔醫娘請到這裡來吧,惜惜病著,就不要來回折騰了。”
羅紹臉色比鍋底都黑,不悅地道:“惜惜來的時候還是好端端的,到了這裡就病了,難道我還要繼續讓她留在這裡病得更重不成?練從兄,你心疼錦繡,我也心疼惜惜,從兄和從嫂白髮人送黑髮人,還請節哀順便,小弟先行告辭了。”
羅練怔住,他的腦袋裡有些迷茫,羅紹顯然是在發脾氣,他是真的不想幫忙,還是找藉口呢?
如果是找藉口,那惜惜可是真的昏過去了。
即使是父女兩個合演一齣戲,可羅紹來到董家,便是在男賓這邊,惜惜則一來就和羅錦屏一起陪著羅錦繡,若說父女二人是串通的,也要提前知道自己的計劃才行啊。
難道這真是巧合?
這也太巧了。
但不論巧不巧,憑藉梅花裡羅家,只要董家同族裡還有一個男丁,他們也沒有任何本事把自己的孩子過繼給董家的。
如果有羅紹出面那就不同了。
當年祖父是煳塗了嗎?分家也行啊,為何還要分宗?
分宗以後,他們連羅紹的名頭都不能用,外人看來,他們就是羅紹的旁支親戚,想要打著羅紹的旗號,只會惹人恥笑。
騾車裡的羅錦言已經坐起身來,正在聽著她爹嘮叨。
“你找什麼藉口不行,非要說自己昏倒了,你不知道爹爹真給嚇到了。”
羅紹看著一進騾車就沒事人似的女兒,既是高興又是責怪。
“你怎麼知道爹爹遇到為難的事了?”數落完了,羅紹才想起來這件事,他都覺得自己夠粗心的。
羅錦言嘻嘻直笑,還在得意她剛才的小把戲:“我猜的。”
“猜的?”羅紹一頭霧水,“那你猜出你經伯伯找為父是什麼事了?”
“他肯定是不想讓繡從姐大歸,想著從羅家抱個孩子過繼了,又怕被董家拿大棒子打出來,就想借助爹爹的官威和您兩榜進士的名頭,有您出面,董家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朝您動手,到時真要鬧到衙門,羅家花點銀子,再讓繡從姐上吊撞柱子什麼的。”羅錦言笑著說道。
羅紹嘆了口氣:“經從兄是高估我的能力了,這種事即使是我親自出面也沒有用。何況,這本就是貪得無厭,我怎麼助紂為虐?”
說到這裡,羅紹呆住,怔怔地看著女兒:“為何你一個小姑娘都能看出的事,我卻要到經從兄親口說出來才明白?如果早知如此,我今天就不會告假,弔唁完畢就回衙門了。”
你回衙門了,人家還會到家裡求你。
看著她爹都要懷疑人生了,羅錦言不想刺激他老人家,只好撒嬌道:“我是猜的啊,我早就知道他們目光短淺,唯利是圖,這些年對咱們家的態度就知道了,您高高在上,我可是親身經的。”
羅紹驀然想起當年長房的那些人把女兒強行抱到崔起的車上,若不是女兒聰慧,找了七兄弟幫忙,他們父女哪還有今日?
羅錦言心裡想的卻不是這件事,而是那年的上元節燈會上,那個纏著她的韓靖。羅錦屏的大嘴巴雖然不招人喜歡,可也說了實話,韓羅兩家原是想要訂親的,可紅大老爺想要拉攏羅紹,就讓韓氏把侄兒說給她。韓家又恐羅紹嫌棄他家的商戶身份,韓靖想趁著燈會混亂時,和她弄出個男女同處一夜的事實,讓羅紹不得不答應這門親事。
這件事她記得很清楚,那一夜,如果沒有半路殺出個秦珏,她也就把韓靖收拾了,就因為看了一場世上最美的煙火,她的心情好起來,才騙了韓靖去望月樓找父親,只是嚇了他一通以做小懲而已。
今天她一直讓人留意父親的舉動,聽說父親被羅經單獨叫出去,她就猜到沒有好事,所以才傷心地昏死過去。
這時,她聽到羅紹幽怨地問道:“惜惜,爹爹是不是看上去很笨,很容易被人擺佈?”
完了,她爹是落下心病了。
“爹爹是君子,寬厚待人的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