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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御床的!”對方肯定地說:“這些我都知道。我怕活兒做完了給不起你工錢,你婆娘鬧上門來,我的臉就丟盡了!”江鼉羞得滿面通紅。

眼看到春節了,江鼉依然沒有攬到活兒,給蘭鳳凰許諾的買毛線等諾言全都放了空。這時候,江鼉的兄弟江罡從外面回來,對他說:“哥,你一天在家耍起咋要得呢?李家嘴那兒這幾天正要人,你去做幾天,找點過年錢吧。”李家嘴這段日子正在修公路,那裡每天都有好幾十人在抬石頭。江鼉聽兄弟一說,苦思冥想一夜,決定第二天和江罡一起到李家嘴去抬石頭。

第二天,兄弟倆拿著繩子、槓子來到李家嘴。一個工頭模樣的人對江鼉說:“你不是江四爺的徒弟嗎?咋手藝不做跑來抬石頭?這可是笨人做的事喔?”江鼉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江罡忙替他圓場:“我哥這麼多年沒做,手藝早就忘了。”工頭不相信地看了看兄弟倆,慢吞吞地說:“前段日子還聽說在給蘭禿子老孃割料嘛!”江鼉的眼睛便鼓得像牛卵子。

一連抬了十幾天石頭,江鼉的肩膀被槓子壓得紅腫透亮,晚上回家*服都得小心地把粘在肩上的衣服撕下,再用熱水敷一下,江鼉才敢睡。蘭鳳凰看著江鼉那個樣子,後悔不迭地罵自己:“要不是我這個瓜婆娘,你也不得受這個罪!”江鼉哼了哼沒有開腔。

臘月二十八,工地放假了,工頭給每個人結算工錢,打石頭的匠人,都是一元五一天,抬石頭的一元錢一天。江鼉拿著自己的十八元錢,只覺得腰桿直不起來。工頭看著他笑笑:“江師,我這裡不要木匠。以後我要木匠,還是給你開一元五一天。”

拿著十八元回家,江鼉往桌上一扔就倒在床上了。蘭鳳凰把錢拿起數了又數,直到江鼉都煩了,罵她一句:“你哪輩子見過錢?”才小心地把錢揣進最裡層的包裡,收拾去灶房煮飯。

春節,江鼉叫蘭鳳凰給江波買一套衣服,給江山也買了套衣服,自己和蘭鳳凰紗線都沒弄到一根。倒是在大隊代銷店去打了兩斤酒,把父母兄弟喊來海喝了一頓。正月初二,兩口子帶著孩子回孃家給老丈人拜年,江鼉翻箱倒櫃找了很久也沒有找到一件沒補疤的褲子,便喪氣地對蘭鳳凰說:“你們去吧,我在家守門。”蘭鳳凰站在那兒抹了一陣眼淚,就帶著兩個孩子走了。

第三天,蘭鳳凰和孩子從孃家回來了,她把一件半新舊的衣服遞給江鼉說:“這是我爸的。我媽過年給他縫了新衣,他就讓我拿回來給你穿。”江鼉看也沒看地說:“我不穿!”蘭鳳凰也來氣了:“人窮氣還驟!有本事去掙新衣服回來啊!”江鼉這才站起身,把衣服套在身上。他的個子很大,衣服套在他身上繃得緊緊的,渾身箍得像個渾圓的黃桶,兩片前襟還遮不住肚皮。江鼉對著鏡子看見自己的模樣,忍不住笑了:“像他媽個槌子!”

春節後,李家嘴的工地遲遲沒有開工。江鼉叫兄弟去問,江罡去了回來說:“上頭沒錢下來,做不成了。”江鼉只好作罷,想尋著心思出去做手藝。蘭鳳凰深刻地檢討了自己的行為,輕言細語地對江鼉說:“只要有活你就做,管他啥時給錢。他總不能賴掉!再不濟,你還吃了他家的酒和肉呢!”江鼉從鼻子裡哼了一聲:“老子學手藝就只圖喝點酒,吃點肉?”

儘管江鼉放出口風說不管啥時給工錢都行,但還是沒人請。江鼉圍著村子轉了十多天,看到不少人家在請人做傢俱,就是不請自己,心裡頓時涼了。回到家裡,他拿起酒瓶喝得大醉,醉了就在屋裡罵蘭鳳凰:“老子算是被你瓜婆娘害死了!”

手藝沒人請,江鼉就只好在家老老實實地做自己的幾畝包產地。第一年,糧食倒是收了不少,可除去農業稅、雙提款、水費等多如牛毛的費用外,自己實際所得就是一茅坑的糞了。到了年底,緊打緊算弄了七斤肉、五斤酒回家,連給孩子縫新衣都拿不出錢。過年那天,看著一些人家放鞭炮,江山柳著江鼉要放炮,江鼉哄不住,便對兒子說:“你爺爺屋裡有炮!”江鼉就跑去找爺爺。江正武從一盒鞭炮上取下兩個交給孫子,說:“小心別炸著手!”

第二年,遇上乾旱,地裡的莊稼幾乎斷收,田裡的秧子最高的只長到矮板凳那麼高。到了秋收,家家戶戶都沒請人,也沒用拌桶,就兩口子拖著秧盆就把穀子收回去了。

江鼉兩畝一分田收了不到三百斤穀子,玉米收了半口袋,還有的就是幾百斤紅苕。全部家當堆在一起,管不了兩百元錢。穀子剛打下不久,隊長就扯著嗓子喊賣公糧。江鼉聽著這聲音就冒火,黑著臉躲在家裡不出門。蘭鳳凰瞅著江鼉說:“又沒做啥見不得人的事,怕啥?”江鼉弄死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