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死麼……?”
蘇徵喘著粗氣,點頭道:“你看,這人背上沒有胎記,定然不是他。”
唐菊連忙低頭去瞧,只見懷抱中那少年的屍體已被扯碎了衣服,露出青黑色的背脊,右肩卻無新月胎記,心下頓時大喜,“嗚嗚……哈哈……”哭笑交加,片刻後嘎然而止,問道:“那歡兒會在哪裡?”
蘇徵經此一番糾纏,傷口血流如注,幾無一絲力氣,倒在雪地上喘息說道:“既然有人將他調包,自是出於搭救他的目的,我們大可暫時放心。這飛鷹盟是趙家人的爪牙,卻被人殺得雞犬不留,其中不知有何隱情。這事鬧得太大,眼下你只有先隨我躲起來,待風聲過後,再想辦法尋找歡兒。”
唐菊默然無語,垂頭沉思。蘇徵又道:“你雖不和我明說,但我也猜得出來歡兒的身世。最近蜀中屢有傳言,說是當初成都城破之時,蜀皇孟昶有個幼子被人偷偷救走,將來待他長大後,會帶人馬回來重奪江山。此事不論真假,但趙家的爪牙卻巴不得藉機立功請賞,別說歡兒真有蜀皇后裔的身份,就算只是普通老百姓,若被這些貪官汙吏指鹿為馬,硬要陷害他的話,也是凶多吉少。眼下若你我被趙家人的爪牙捉住,只會暴露歡兒的去向,增添救他之人的負擔。你說是麼?”
唐菊沉思良久,情緒平靜下來,道:“你說得對,只要歡兒還活著,我也要活著。不過他是我兒子,哪裡是什麼蜀皇后裔了?我們走。”言畢扶起蘇徵,快速隱入黑暗中。
唐承歡看得又喜又悲,喜的是小娘無恙,悲的卻是今夜一別,人海茫茫,以後將去何處尋找小娘?
外間鑼鼓越來越響,火光經久不熄,想是大火在這幹寒的冬日難被撲滅,波及甚廣。睜眼直到天色放亮,身子依然難以動彈,外間煙霧滾滾,就連池邊橫七豎八躺倒的屍體也瞧不分明。
他疲憊已極,昏昏睡著。不知多久後忽覺冷風撲面,一個激靈坐起身來,但見冬日和暖,萬籟俱寂,自己正在一座假山池塘的頂部洞中,四下煙籠如紗,卻是大火燒無可燒,已往周邊掠去。忽覺胸口刺痛,連忙扒開衣服察看,但見左乳下不知何時被人刺了“報娶殺”三個小字,不知是何意思,疼痛便是由此而來。
再看藏身的洞穴足有半張睡床大小,當中掉落一枚玉佩,伸手將它揀起,對著陽光透視,只見雕飾華麗,刻有“鈴兒”二字。
他將玉佩收入懷中,一時不知如何是好,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想到:“無論發生了何事,眼下卻已與小娘失了聯絡,我須得自己照顧自己了。”想到此處,不覺鼻子一酸,彷彿自己已成孤兒,轉念又想到:“此處兇險之極,趕緊離開才是。”當即爬下假山,便欲離去,卻見那銀絲老者被長槍釘著的屍身隨風微蕩,心中甚覺不忍,便又回身將深扎入雪泥中的槍頭刨松扯了出來,將那老者的屍身平放在地,見他胸口露出兒臂粗的一個透心黑洞,死狀甚是悽慘,暗道:“不論這老人因何捉我,卻也死得太慘。”轉頭又見穿著自己衣衫的那名少年屍身,卻是被人用利器砍掉了整張面目,猶如鬼怪一般,驚得他心頭狂跳,尋思:“難怪小娘抱著他哭,象這般模樣,只能全憑衣服辨認了。”
他正胡思亂想,忽聽有人向這邊走來,連忙起身往相反方向疾走。沿途只見斷垣殘壁,好些處土地也被烤得焦黑,可見大火曾有多猛。這座庭院佔地頗廣,曲繞著一條小河,猶如火海中的一處綠洲,幸未波及。
轉眼來到街上,聽見人聲喧譁,人們挑桶端盆來回奔走,官差隨處可見,扯著嗓門指揮叫嚷,看來火勢依然堪憂。
他獨自一人流落異鄉,心下悲傷不已,懶有心思管得那些,只顧想著心事,漫無目的埋頭亂走。不知不覺遠離了火區,但聽街頭巷尾議論紛紛,人們全在談論昨夜這場突如其來的滔天大火。
他左聽幾句,右看片刻,指望著能巧遇小娘與蘇徵,時不時還將雙眼閉上,暗對自己說道:“睜眼就能瞧見小娘,睜眼就能瞧見小娘!”但反覆多次,卻一次也未見到熟悉的身影。
到得天色將暗,再無力氣走動,飢寒夾擊而至,令他心緒更添難過,頹然坐到一家大戶門前瓦簷下,默默流起了眼淚。正傷感間,驀覺背上被人踢了一腳,當即轉頭,只見一名雙手叉腰的下人居高臨下破口罵道:“小要飯的,滾遠些。”
唐承歡幾曾受過這般輕賤,登時氣往上衝,起身抬腳便要踢回來。又聽那人罵道:“死要飯的,還敢還手?”當即心中一凜,暗道:“如今尋找小娘才是要緊事,何必爭這意氣?”還未想得明白,那人又是一腳踢來,將他蹬了出去,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