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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一起靜靜期待著。

這種情形,就像一名心理疏導師面對重度失憶症患者那樣,急不得慢不得,只能等待患者自我意識的甦醒。至於外人,乾著急幫不上忙。

其實關文在之前幫別人畫畫時,也遇到過無數次同樣的情況。要想幫別人畫夢,至少那人得如實描述夢裡的故事,把畫面變成語言和表情表達出來。眼下,如果風鶴不說,誰能知道大戰爭中到底發生了什麼呢?”

“我累了。”又過了十幾分鍾,風鶴睜開眼,滿臉都是冷汗,神情極度疲憊。

“累了睡,餓了吃,修行者本來就應該遵從人的本性去做,你去吧。”赤焰尊者說。

風鶴向赤焰尊者深深地一鞠躬,而後徑直走了出去。自始至終,再沒向關文看上一眼。

“你看出了什麼?”赤焰尊者問。

關文遲疑了一下,才謹慎地回答:“我覺得,存在於她‘識藏’中的那個人一定遭遇了慘禍,才會變得記憶破碎,語言混亂。既然有大戰爭爆發,他也許就是戰爭的受害者,死於戰亂之中了。”

“說下去?”赤焰尊者追問。

“如果時間真的來得及,我們就把她說過的所有的話記錄下來,打亂排列,潛心整理,獲得有相關性的長篇資料,那才是解決問題的關鍵。”關文回答。

赤焰尊者展開雙臂,做出要擁抱滿地瑪尼石的動作:“知道嗎?這些就是她的全部思想了——在我遇到她、解救她之前,她已經畫了這麼多瑪尼石,透過那些線條來表達思想。在她居住的那個地方,她是以‘怪’出名的,所有村民都把她看做是邪靈附體的異教徒,連出行都要避開她住的房子。可是,這種無字天書似的東西,誰能看的懂?”

關文恍然大悟,原來赤焰尊者坐在瑪尼石堆上,為的是深度冥想與修行參悟,而不是單純的休養生息。這是另外一種形式的閉關,不是普通人能夠理解的。

他記起了進入伏魔圈之前的長廊以及畫在石牆上的殺氣凜然的線條,粗略看來,似乎與此有關。

“我也累了。”赤焰尊者揮揮手,“你可以離去了。”

關文想了想,問了最後一個問題:“尊者,您在做什麼?”

這是中國人日常交談時用的最多的五個字,簡簡單單,看似尋常,實則隱藏著無限深遠的玄機。

赤焰尊者本來即將閉上的眼睛猛地睜開,凝視關文,一個字一個字地重複:“我、在、幹、什、麼?”

關文接下去:“每個人都有計劃和夢想,用來籌謀未來自己的前進方向。短的幾天、幾周、幾個月,長的幾年、十幾年、幾十年甚至終生。我想問,您在這裡的修行目的是什麼?外面,歲月無聲無息地逝去,太多事在您還沒覺察的時候就發生了、結束了,可您一直閉關於此,不問世事。”

“我在等待,我一直都在等待。”赤焰尊者喃喃地回答。

關文長嘆:“我記得西方哲人說過一句話,誰若耽於等待,誰就不免失去。尊者,您難道不覺得,自己已經等待太久了嗎?”

赤焰尊者驀地一手抓住了自己散亂的頭髮,一手指著關文,大聲說:“說下去,繼續說下去!”

“正因為等待,您已經錯過了太多。”關文回答。

“我找不到方向,所以等待。”赤焰尊者辯解,“假若在一條錯誤的路上追逐,一日千里,就離開正途越來越遠了。”

“如果找不到方向,應該馬上去找,而不是等待。我記得大唐聖僧玄奘為了尋求真正的佛法真諦而萬里西行,歷經九九八十一難到達印度那爛陀寺,終於求取真經,修成正果。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懷?”關文又問。

赤焰尊者抬起頭,久久地凝視關文,嘴唇漸漸顫抖起來,低聲問:“你是誰?你到底是什麼人?”

關文向前一步,穩穩地站在瑪尼石堆上。

“一直以來,我就是我,我只是我。”他低聲回答。

一瞬間,他感覺到那些描繪在瑪尼石上的“死”的線條全都“活”起來,織成了一條流動的綵帶,圍繞著他和赤焰尊者高速流轉著,捲起一個一個空氣漩渦。

“不要問,快看那些浮光掠影——”他叫著。

綵帶幻化成無數光與影的片段,如同幾百卷膠片同時播放,幾百個人物同時動作、同時開口說話,使他目眩神迷,耳鼓刺痛。

“慢下來,慢下來,慢下來,讓我看清它們——”他情不自禁地縱聲大喝。

赤焰尊者縱身一躍,撲到關文身邊,彎腰背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