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下就是朱雁為首,李九江比他還略小兩歲。一個個都不是沒本事的人,相貌也不必說,可不知是不是風水有問題,都還未婚著呢。在這個普婚十六七歲的年紀,在他們的年歲,做爺爺都不稀奇了,結果,他們連爹都沒做上呢,你說愁不愁人。謝太太閒了,那無甚親緣關係的,謝太太都替人家爹孃一愁。何況朱雁還是孃家侄孫,謝太太問嫂子,“嫂子相中了誰,憑阿雁的官身,只要差不離,沒有不樂意的。”
朱大太太嘆氣,“要是尋常人,也不能來麻煩妹妹。我想著,阿雁不是沒動過凡心,那會兒偏生你大哥那死腦筋想不通,不樂意,阿雁那孩子,妹妹也知道,最是個犟種,一根筋,這不,可不就把孩子給耽誤了麼。”說著又抱怨了一通老頭子。
謝太太的心神一直沉浸在五皇子大勝的喜悅中,一時沒想到朱太太說的是誰,不由問道,“嫂子說的是哪家閨秀?既是以前阿雁中意的,這都多少年了,難不成人家姑娘還沒許人家?”
“沒有。”朱大太太有些為難,還是硬著頭皮說了,“就是與閩王妃交好的江姑娘。”
謝太太嚇一跳,“江姑娘?”那啥,當初不就是些流言誤會麼。
“阿雁在南安州當差時,江姑娘去南安州,阿雁就動了凡心。那會兒家裡覺著江姑娘無父無母的,未免命硬些……後來,這事便沒成。可誰知阿雁這個孽障啊,自此之後家裡給他說了百八十回親事,他沒一家願意的。真是上輩子的冤家,遇著這樣的兒孫。”朱太太一行說一行哭,說到愁悶處,當真是老淚縱橫。要擱別人家,孩子不樂意,孩子不樂意算個毛啊,婚姻者,自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就是說,按律法,父母願意了,這親事就成了。可朱雁不一樣啊,此人自少時便頗為不同凡流,如今更是做了巡撫,老朱家一等一的實權人物,就朱大太太這做祖母的,也不敢夥同家裡給朱雁背後定親。以往是沒法子,江南打仗,南北不通訊息,現下江南靖平,朱大太太再不能忍了,她在佛前講了大願望,入土前必得見著朱雁給她生出曾孫,她才能閉眼。所以,一聽說江南勝了,她就過來跟小姑子商議了。
謝太太卻覺著有些個不可思議,她忍不住問,“嫂子,我不說別個,人家江姑娘願意麼?”
朱大太太極是懇切道,“願不願意的,總得問一問,但有一絲希望,也不能叫雁哥兒絕後啊!我聽說,江姑娘與娘娘是好友,這,這不知能不能勞煩妹妹幫我打聽一二。”
謝太太心下很有些為難,可孃家嫂子,這麼白髮蒼蒼的求到跟前,謝太太也不好拒絕,只得道,“咱們姑嫂,本不是外人,我有句話,就直說了。”
“妹妹只管說。”
甭看謝太太與謝莫如的情分不若尋常祖孫親密,謝太太也不是等閒人,江行雲同謝莫如的關係,謝莫如雖並不怎麼掛在口頭上,可謝莫如極其看重江行雲,謝太太心下是門清的。無他,那幾年江行雲在帝都,冬天梅花開時,江行雲都會住到萬梅宮裡,萬梅宮啥地方,謝莫如都沒請她這做祖母的住過,江行雲就能住進去,可見二人交情。故此,謝太太對於有關江行雲的事是極慎重的,她道,“這江姑娘啊,不是一般的閨閣女子,聽說她武功極好,前些年大皇子去閩地送軍用路遇山匪,多虧江姑娘救了性命。因此事,她拿著朝廷五品俸祿。還有件了不得的事,怕妹妹不曉得呢,這次江南之戰,江姑娘還立下了大功。”
朱大太太對江行雲做孫媳婦正在興頭上,聞言連忙問,“什麼大功?”
“靖江王有一姓趙的大將,叫趙陽的,赫赫有名的將軍,被江姑娘一劍刺死。”謝太太一說這事都覺著嘴裡絲絲冒著涼氣,江行雲的確有本事,但謝太太也得說,江姑娘不是尋常人能匹配的。都能一劍殺了靖江大將,這要是誰娶了江行雲,哪天惹火了她,估計死的就是男方一家子了。朱家可是文官家族啊。
朱大太太與謝太太不愧姑嫂,況朱大太太年歲有了,驟聞這血淋淋的事務,竟覺頭暈目眩,眼前發黑,心下呯呯亂跳,頗有心律不齊之徵兆。好半晌,朱大太太才緩過一口氣,哆嗦著手,撫著額角道,“那,那我再想想。”雖然想孫子成親生子,可一想到江行雲這種殺人不眨眼的型別,朱大太太這文官家族出身,繼而嫁入文官家族的活了七十幾年的越活越膽小的老婦人,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靖江投降之事,有如上述人等這般開懷的,自然也有不大開懷的,在世人眼裡,最不開懷的應該就是東宮了。還有傳聞說太子妃當天在慈恩宮聽得這訊息後,一整天的心神不寧、強顏歡笑。但,東宮是絕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