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笑,“舅太太總算能放心了。”
朱家是官宦之家,族中為官者眾多,反正別管大官兒小官兒吧,除非太不成器的子弟,不然總要給族中子弟弄個官身的。這位大表兄是朱捷的嫡長孫朱雁,年紀較謝柏還長三歲,天資亦極是出眾,十五歲便中了舉人,據說幾年前,人們說起朱雁,都是用“朱家千里駒”來形容。當然,這也只是幾年前人們的評價了。朱雁是個與從不同的人,朱家好容易出他這麼個千里駒,其祖父朱侍郎就指望著他給家族臉上增光添彩光宗耀祖呢,誰曉得朱雁中舉人後沒跟家裡商量,偷偷摸摸的謀了個縣令差使。
但凡大家大族,對子弟培養皆有一定規章,如朱雁此等天資,朱家又不是急等著他當官掙口糧。其祖父朱侍郎對朱雁的安排是金榜題名六部歷練入閣為相的道路,這種道路,有個前題,先得進翰林院。倒不是別的緣故,主要是陛下喜歡翰林出身的官員,如今閣臣,個個都是翰林出身。
朱家把路安排好了,朱雁偏生不按正道走,自個兒偷偷去謀差使。
要說謀差使這事兒吧,第一需要人脈,第二需要錢。朱雁這事兒,之所以辦的隱密就是他既沒用家裡的人脈,又沒用錢。倒不是他手眼通天,實在是他謀的那地方有問題,那縣叫平安縣,屬閩州府管轄。甭看叫平安縣,委實不大平安,慣出海匪,三年死了五個縣令,倒找錢都沒人樂意去。你要跟誰有仇,把那人安排過去,沒幾天就大仇得報了。
故此,有愣頭青上趕著申請去那地方做官,還是正經舉人,那管著官職分派的吏部郎中難得遇著這種冤大頭,稽核過後當場就簽發了朱雁的上任文書。
待朱家知道此事,朱太太險沒把眼哭瞎了,這跟送孫子去黃泉路有什麼區別啊。
朱捷險沒吐血,孫子上趕著作死,這會兒上任文書都簽發了,縱使打斷朱雁的雙腿都沒用,只要有一口氣,就得去上任。朱捷也沒打斷朱雁的腿,事已至此,是哭是罵都無濟於事。對外朱捷還得擺出一幅為國盡忠的嘴臉,說兩句“每聞海匪劫掠百姓,朱某心下難安,那小子業已成人,今科秋闈榜上有名,還算有些出息,自當以安民為己任。”。凡聽朱捷此語的,無不讚他有蘇相之風。因為朝中就蘇相愛把孫子往艱苦不太平的地界兒安排。
朱捷就這麼滿嘴苦澀的把朱雁送走了,心裡卻是想著,什麼時候活動活動把孫子弄回來,或者換個太平地界兒做官。
朱雁一走七年,初時兩年沒什麼訊息,自第三年就時有捷報傳入朝廷,那時穆元帝就想升他官。他稱平安縣邊海未靖,不願升官。穆元帝真沒見過不想升官的,很是讚了朱雁幾句,允他繼續留任。
如今由從七品縣令一躍升至六品通判,連升三級,自然是可喜可賀。
謝莫如之所以能猜出升官的是朱雁,是因為朱氏家族第三代中最出眾的便是朱雁了。憑朱雁心性手段,不論是從七品縣令還是六品通判,都不會是他官場生涯的頂點。
謝莫憂笑,“舅太太該置酒請客了。”
謝太太笑,“這是自然。”
謝莫如雙眸微眯,唇角上翹,“看來第一卦也沒算錯,朱家大表兄馬上就再有一喜了。”
謝莫憂反應不慢,“大姐姐是說大表兄要成親?”
“大表兄去閩地時年紀尚小,聽說未曾議親,他較二叔年長三歲,出身不必說,自身這般能幹,便是他想光棍兒著,帝都這些丈母孃們也不能答應啊。”謝莫如說的頗是俏皮,引得謝太太謝莫憂盡皆大笑,丫環們也笑起來。
謝太太笑嗔,“這般促狹。”
謝莫如一笑,未再多說。閩地毗臨南越,閩州形勢複雜,又有南平關駐軍,非一小小平安縣可比。朱雁不是沒身份的人,他早在御前掛上號,自己也有本事,這樣的人,家族不會任他光棍,也有的是家族願意與他聯姻。朱雁非但需要姻親,還需要一門好姻親。
大家說一回朱雁升官的喜訊,謝莫如給謝太太提個醒,“宋將軍的週年祭要到了。”
謝太太道,“過得真快,宋將軍故去都一年了。”
“是啊。”時光匆匆。
宋將軍週年祭什麼的,無非是備份祭禮。說到宋將軍,謝太太不禁又想起出使西蠻的兒子,道,“不知你二叔他們什麼時候回來呢。”
謝莫憂拈了粒葡萄剝掉皮喂謝太太吃,引得謝太太一樂,謝莫憂安慰祖母,道,“眼瞅就六月了,我看二叔沒幾天就要回來。倒是蒼柏院提前打掃出來的是好。”
謝太太欣慰,“你不說我還真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