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謝柏是老爺太太心尖兒上的寶貝,在謝家也說得上話兒,且是新中的探花,以後大大的有出息。有這樣的一個人能對她家大姑娘另眼相待,張嬤嬤想一想都能歡喜的笑出聲來。
謝莫如知張嬤嬤的心思,大概杜鵑院實在冷落太久了吧,謝柏不過送她回來,張嬤嬤便能歡喜至此。
謝莫如並不覺著謝柏送她回來有何可喜之處,她自幼便不曾從謝家人身上得到過歡喜,但也不曾有憎惡。謝家不曾刻薄她,當然,也不曾喜歡她。她在這裡出生、成長,可是,她與她的血緣親人之間更彷彿陌路人。
謝莫如不覺著如何,更沒有悲傷或是失望的感覺,好比一件東西,你從未得到過,不知這件東西還是好是壞,亦未生出過渴求,那麼,便無關愛憎。譬如一個自幼茹素的沙彌,你問他喜歡吃肉麼?他會說是愛還是厭?不,他根本不解其中滋味。
今日月初,天空一輪彎月如鉤,漫天星子將天地染上一層朦朦星色。連房間也不是完全的黑,而是深深淺淺變幻莫測的灰,紗幔之中,謝莫如翻個身,靜靜睡去。
謝柏中探花之事令整個謝家都添了三分喜慶,一大清早,謝莫如照例去花園裡沿著鵝卵石繞圈兒。昨兒原說好要做荷葉粥的,張嬤嬤都命人摘好了嫩嫩的鮮荷葉,偏生謝莫如晨間轉圈兒時,瞧見園中有新出的薺菜,杜鵑院裡她是主子,於是,應她要求,早餐便改成了熱騰騰的薺菜鮮肉大餛飩。春三月新出的小薺菜,鮮嫩又水靈。園中花木多,自然伴有些野草野菜,薺菜是野菜,倘不是有一次張嬤嬤做了給她吃,謝莫如都不知小小野菜這般味兒美。
她吃東西不大含蓄,大家閨秀都要小口小口的優美進食才不失禮儀,如吃這餛飩,自然是皮薄餡少縐紗小餛飩最適合。謝莫如卻偏愛皮薄餡足的大餛飩,大餛飩,湯料精緻又要與煮小餛飩彷彿。用大骨頭湯,加透明的小蝦皮、蛋皮,出鍋時散入一小搓細細的水綠春蔥末兒,青花瓷的湯匙輕輕在碗裡一攪,香氣撲鼻。
謝莫如閉上眼睛,聞一聞這餛飩的鮮香,方心滿意足的用起早飯。她每天堅持一早一晚的鍛鍊身體,故而身體很好。身體好,胃口肯定也不錯,謝莫如一連吃了兩碗餛飩,方心滿意足的起身,挑了一身丁香色的衣裙換了,心滿意足的去松柏院請安,然後同謝莫憂一道去華章堂唸書。
紀先生能被謝家聘為女先生,不只是因她在宮裡做過女官,熟知禮儀。這位先生簡直無所不知,一般這種人都有一種統稱,名曰全才。紀先生是禮儀規矩也能教,琴棋書畫亦知曉,甚至經史子集也有涉獵。謝家請她來過供奉,真不是她佔謝家的便宜,而是謝家佔了大便宜才是。
昨日學畫,今日則講經。
講的不是和尚唸的經,而是一本正經的十三經。春秋左傳一開篇便是鄭伯克段於鄢,微言大義,紀先生講了一遍此篇的含義,分別對兩個學生提問,謝莫憂不答,謝莫憂道,“所謂有因有果,鄭伯有失光明磊落,共叔段野心勃勃也不是假的。”
紀先生看向謝莫如,謝莫如道,“各有各的苦衷,左傳上這樣寫,結局是這樣,看看就罷了。
謝莫憂聽此“高論”,忍不住道,“凡事總事出有因,倘其母武姜一碗水端平,想來也不至於兄弟鬩牆。”
自古至今,人們總喜歡為自己的所作所為尋找無數理由。研究莊公兄弟的鬩牆有什麼意思,還真不如去唸念道德經。謝莫如淡淡道,“鄭莊公十四歲即位,鄭莊公二十二年,鄭莊公三十六歲時因共叔段謀反趕跑了他,共叔段又不是一時頭腦發熱便行謀反之事,莊公忍他二十二年,又沒誅殺共叔段,算是仁至義盡。在我看來,莊公無甚錯處。至於書上說,‘「鄭伯克段於鄢。」段不弟,故不言弟;如二君,故曰克;稱鄭伯,譏失教也:謂之鄭志。不言出奔,難之也。’。史官向來希冀人君是聖人才好,殊不知人皆有愛憎。莊公在位時,潰Ц鷸�街9�靼苤堋㈦健⑽饋⒉獺⒊鋁����笥只靼芩巍⒊隆⒉獺⑽饋⒙車裙����溝彌9�漲扒渴ⅰW��髦髦�剩�����┬星抗�����ɑ曰停�⑽藁櫪≈�伲�閌巧剖忌浦罩�恕4呵鋃嗌偃司��蝗繾��叨嘁印U廡┦虜惶幔�ツ貿齦魴值塋儀降氖呂創笫樘厥椋�芍�繁士癱 9蝕耍�宜悼純幢惆樟耍�槐匾灰墩夏浚�患�┥健!�
“至於,鄭伯克段於鄢,此事想來是想警醒世人,娶妻娶賢。不然,娶得武姜這樣的女人,當真是一人禍害三代。”
謝莫憂與謝莫如一樣的年紀,論長幼,不過差兩月而已。聽謝莫如此話,卻是不能心服,道,“二十四孝裡,蘆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