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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白看他的時候他也在看肖白。這一次那個賊好像表現的也很反常,他好像和肖白已經很熟悉了,並不怕肖白認出他來。也不打算溜掉或是逃走。他好像還生怕肖白認不出他來似的,不停地在肖白眼前晃來晃去,彷彿熱切地提醒她你快抬頭看看我吧。夜色之中,這個賊幹嗎要這樣盯著她看?他的目光也不再是從前她記憶中的那樣子,他似乎忘了他是賊,他只是盯著肖白的眼睛看,肖白搞不清這賊又有了什麼意圖。她甚至更希望賊的眼神裡仍透著賊的單純。現在這眼神變得實在是太複雜了,複雜的令肖白心中生出新的害怕。她躲開他的目光去看遠處的車流和從樓裡瀉出的萬家燈火。她想他會知趣地走開的,可是他一會又踱過來。這次肖白在暗影裡看見那賊眸子裡閃亮著某種東西,那亮點從她的臉上挪到她的身後。肖白心裡說這人一定是有了新的毛病。她甚至厭煩地瞪了他一眼,將頭扭向右邊的車窗,她的眼睛餘光不經意間發現了她身後躲在角落裡的一張模糊的年輕的臉。她倏地意識到:那個在她面前不斷晃動的賊是在暗示她什麼。她下意識地去攬她的皮包,她看見一隻手很迅疾地逃離了她的包……也幾乎就在這同時,車子啟動了,欲掏她包的新賊在車門即將關閉的時刻迅疾地跳下車消遁到夜色裡……肖白從虛驚裡抬起頭來,感激地朝給她以暗示的那個賊點點頭,那賊像明白她那感激的含意,也會心會意地衝她微笑著點點頭。當他衝她微笑的時候,肖白的大腦裡竟然自然地消彌掉了他那賊的身份。賊有這麼好看這麼坦誠這麼良善的微笑嗎?賊是認識賊的,假使他們彼此不認識,他們也像狗識狗貓識貓老鼠識老鼠那般識得他們是同類的。但這一回那賊沒有幫助同類而是幫助了她,就說明那賊尚心存良善,那賊還沒有壞到不可救藥。因了對賊的一份好感,再次打量那賊,竟發現那賊長得五官端莊,那端莊裡還透著英俊。肖白在心裡不由得替那賊惋惜:好好的一個人,他要是不做賊該多好呵!他為什麼要去做賊呢?是什麼原因迫使他做了賊呢?他肯定不是生來就做賊的,做賊之前他是什麼樣的呢?對了,還有,那一天他是怎麼跑到她的屋子裡的?這一切都是肖白想知道的。
《守身如玉》第八章(4)
下車的時候,肖白轉身友好地衝賊笑了笑。她想不知什麼時候再見到這個賊,如果有可能的話,下一次一定要把盤旋在腦子裡的疑問向那賊問個清楚。她孤獨地飄浮於這城市灰冷的夜色裡,她還看見了離她不遠的前方也移動著一個女子的身影。夜色裡,她辨不清那女子有多大,但看那瘦飄飄的身形應該是年紀長几歲的女子。也和她同樣孤獨的飄浮著。當那女子的身形消失在地下通道口處的時候,她緊走幾步也隨著就走進了地下通道,在地下通道的轉彎處,她聽見從通道里發出了一聲女人的慘叫,她的臉唰地一下子慘白慘白。一定是那個女子出事了!就像一輛汽車的緊急剎車,因為剎得太緊急了,它還是因了慣性的作用而向前不由自主地滑行著。肖白其實是在聽到那女子發出慘叫的同時已經機械地剎住了步子,因為剎得急,因為剎得全無思想準備,身體的慣性帶動著她向前踉蹌了好幾步,這好幾步恰好讓她看見了倒地的女人和正在通道出口消失的一個高大男人的背影……這時,她聽見了來自她身後重重的急促的腳步聲,肖白呀,感覺自己的身體簡直就像是停在坡道上的那個車體,她的大腦無法支配她自己,就像司機無法支配自己的右腳給油和巧松離合,也無法支配自己將手剎正常松下,來配合車體的啟動。現在,她明白來自身後的危險,可是,她就像那個無力拉起手剎的司機,任由身體的下滑,下滑……下滑進身後未知的危厄裡……
她的眼前竟現出了金花撩亂,她竟看見了身後的人將她一棍子打倒在地的慘景。她是無力還擊那來自背後的襲擊的。她任由自己就那麼倒下吧,像前面已經倒下的那個女人……而這時,來自她背後的那個人,帶著奔跑著的慣性用手托住了她的下滑和傾倒。她預見的事實並沒發生,託著她的那個人就是剛剛在公交車上幫助了她且引發了她對他的好感的那個賊!賊特沉著地把肖白帶離了那個現場。賊又從容地叫過路的人幫著撥打了110。當警察趕到現場的時候,賊又陪著肖白接受了警察的詢問。肖白在接受詢問的時候,斷斷續續地聽翻弄女人屍體的警察乙說,“看清了?沒錯嗎?是陳老太太的兒媳婦吧?”警察甲說:“沒錯,我找了她一天了,都快把照片看化了,你說,這也怪呀,我把這一帶都轉遍了,她這又會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呢?”
“難道這個剛剛還在她的視線裡飄移轉眼間卻又慘遭橫禍的女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