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香替他整了整腰帶,隨口道:“也不知是真心善似個彌勒呢,還是個笑裡藏刀口蜜腹劍的,夫君可以當心些。”
裴東明趁著她這番忙亂,將媳婦兒抱起來使勁親了個夠本,在她羞嗔抱怨之下,這才出門去赴宴了。
書香收拾好了裴東明中午帶回來的兩百兩紋銀跟幾匹絹帛,瞧著那些紋銀,暗暗感嘆一聲,一場搏命,就換來這些,總覺不值。
宮裡賞下來的綿帛雖然花色豔麗堂皇,又是極好的料子,但她早已經習慣了荊釵布衣,盤算了一下,還是過兩日送到街上布店裡去換些銀子來是正經。
她收拾了鍋碗,鎖了門,去隔壁郭大嫂子家瞧了一回小鐵,這孩子自從住在她家,大多數時候跟小妞子在一起玩,連帶著三餐都幾乎在郭大嫂子家吃。這會進去的時候,正趕上飯點,小鐵捧著個粗瓷大碗,跟老郭頭一般模樣,坐在簷下呼嚕呼嚕吸溜麵條。
書香瞧著好笑,在他大腦門上摸了一把:“大嫂子,人家養童養媳,你家這是養童養小女婿兒?”
小鐵將大半個臉都埋進碗裡,連麵條也窘的不肯再吸了。
郭大嫂子將書香的手拉開,安慰小鐵:“別聽你香香姨瞎說,郭嬸子就稀罕你,趕明兒大了,給郭嬸做兒子。”
小鐵的耳根子都紅了,腦袋埋進飯碗裡分辯:“我有爹。”
老郭頭輕拍下他單薄的肩膀:“嗯,放心,郭伯不當你爹,郭伯當你岳丈。”
書香頓時瞅著他直樂:“讓你天天不回家吃飯,我早晚做了飯都剩在那,看,吃人嘴軟,教人拿住了當個小女婿也不錯。”
小傢伙端著一碗飯頓時為難的差點哭了。
夏日的傍晚,天氣燥熱的厲害,就算邊漠之地,暑氣散盡也得到三更。書香取笑了一回小鐵,裴東明今晚赴宴,一時半會又不會回來,她索性從郭家出來,又拐去了蓮香家。
還未進門,已聽得房裡鬧成了一團,進了院子,吵聲愈顯,廊下卻坐著兩老頭,頭碰頭在那吸著旱菸嘮嗑,看到書香連眼皮也沒抬一下。
蓮香向來是個溫柔恭順的,少有這樣粗聲大氣講話的時候,近來又快到臨月子,白天夜裡的睡不安生,吃不下,哪有力氣跟人爭吵?
書香推開西廂門,才瞧見一個乾瘦的老太太一跳一跳的朝著賀黑子腦袋上抽,賀黑子熊一樣的個子,為了不讓老太太累著,彎著腰,臉上掛著討好的笑給她揍。
“娘,您要是累了,歇會再揍?”
蓮香手足無措立在當地,對這突然出現的老太太完全不知如何應對。
老太太揍的累了,索性專撿賀黑子腰肋間的軟肉下死勁擰。書香瞧著賀黑子臉上慘痛的表情,大概能夠體會出他此刻滴血的內心。
蓮香卻站不住了,湊上前去喚老太太:“娘,娘您饒了夫君,累了這一路,也該歇歇了。”
書香心道:哦,原來是婆婆來了。
老太太回頭瞪了蓮香一眼:“這是哪家子的規矩,婆婆跟丈夫說話,哪有媳婦兒插嘴的餘地?”
蓮香吃力的挺著個大肚子,一臉的哭相。
賀黑子自娶了蓮香,行動間十分的疼媳婦兒,還從未讓媳婦兒受過委屈,如今見媳婦被老孃訓的差點哭出來,連忙迴護:“娘,你別嚇著我媳婦兒。”
老太太聽到這話,愈加的不高興,索性連兒子也不揍了,坐在那裡哭天抹淚:“我統共生了你這一個兒,都當袓宗一樣養著。可你從小不學好,到處惹事生非,一個眼錯不見就跑來當兵……這幾年娘把眼睛都差點哭瞎了,才知道你在邊關,好不容易有個準信兒了,連夜催著你爹僱了個車,這才尋摸了過來……不過說她一句,你竟然……”
賀黑子搓著大手,全然不知如何安慰老太太,蓮香也是個嘴拙的,只急的差點哭出來。
頭一回見婆母,居然將婆母氣哭了……在她的認知裡,這簡直是忤逆的大罪。
書香悄悄往後退了兩步,半個身子都探到了門外面,耳邊聽到院子裡兩老頭的話。
問話的大約是車把式,他道:“老哥,老嫂子折騰了這半日,不累嗎?”
答話的老頭十分之淡定:“讓她揍揍兒子出口氣,不然回頭又要揍我……”
書香差點笑出聲來,原來這就是黑子爹啊。
見房內鬧的愈加不可開交,賀黑子拉著蓮香跪了下來,蓮香挺著個大肚子,跪的十分吃力,她便想著索性趁他們正熱鬧,退出來算了,哪知道還未再退,老太太卻嗖的一聲竄了過來,一把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