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心結,眉間豁然開朗,想到以後回到響水天高地闊,不知有多開懷。況羅大夫人這大半年請來的教養嬤嬤十分的盡責,反將她身上從前的那些浮躁之氣盡數去了。
羅大夫人打的如意好算盤,沒想到陰差陽錯,最後反倒成全了羅桃依,有兩位打扮的花一般的堂姐襯著,她一身七成新的裙衫,行為舉止落落大方,瞧起來自有一番風骨,倒看得左夫人點頭暗贊。
等到左遷得知自家孃親相中了羅桃依,連他也不禁呆住了。
那個從前半道上攔著他的小姑娘,藉著裴娘子之手往營中送各類吃食的羅大小姐,飛揚跋扈的少女,烈火冰河的性子……那是與京城女子迥然不同的性子。
如今想來,也不知道是懷念響水城的一切,還是因為時間隔的太久,他心中反倒覺得,這樣率真的女子是多麼難能可貴。
隔日午間他下了衙,在當街被小絮攔住。這小丫頭跟在羅桃依身邊太久,久到他想裝不認識都難。
小絮與他見禮,才道:“左將軍,我家小姐有幾句話,想與將軍說。”
左遷心中哭笑不得,又夾雜著一種奇異的親切感,隨著小絮到得一家酒樓的包廂。
進去的時候,房內的女子正面窗而立,一身湖藍色的夏裙沉靜如海,除了濃烈的紅色,左遷從未在羅桃依身上見過別的顏色。不知為何,看到她穿著這種顏色的裙子,他眼前就不禁浮現起那神彩飛揚,衣衫如火的少女……就像……邊漠九月濃烈的驕陽……
女子轉過身來,面色像裙襬的顏色一般沉靜,彷彿是一個有些陌生的少女,她矮身行禮,姿勢極為標準,與京中閨秀別無二致,挑不出一點錯來。
左遷有些茫然的看著這少女,似乎能聽到自己內心裡惋惜的嘆息聲。
那樣烈性的女子,能練成今天這般沉靜模樣,不知道得經過多少錘鍊。
對面的女子親手斟了茶請他坐下,一開口左遷便想笑了。
她原來,還是過去那女子,他險險被她騙了。
“今日我請將軍前來,有樁事情要分辯,與府上的親事決非我所願,大伯母說府上老夫人已經同意了過幾日要小定,我過些日子卻是要回響水去的。”
左遷茫然了一瞬,立時清醒。想起來前些日子左母提起羅桃依,他當時並未明確表示反對。事實上到如今,見過太多京中名門閨媛以後,他倒隱隱生起一個念頭,與其娶個嬌柔造作的女子,還不如娶個羅桃依這般性子的妻子。
大約是左母見他頭一次不曾否定一個女子,只當他與羅桃依早年間相識,屬意於她,這才不肯成親,當即心花怒放,雷厲風行將過小定的日子提上了日程。
羅桃依聽到這話的時候只覺自己最近精神錯亂,想回家想瘋了,這才產生了錯覺。
離開響水的那一夜,她坐在馬車裡徹夜未眠,心中焦慮著父母的安危,有心想要留下來,卻知這對於父母來說是萬萬不會同意的。
響水城破的訊息傳到京中之後,她心中幾經煎熬,白天還要像個沒事人一樣跟著教習嬤嬤學規矩……這種煎熬,無人能知。
就像被扔在孤高懸崖上不會飛的小鷹,夜夜思慮,最終參透過往,學會飛翔。
她無數次的想到父母的處境,面臨失怙的惶恐與茫茫未知前路,即將寄人籬下的窘迫感從不曾讓她放鬆,她的內心再不同於去年那個天真爛漫的女子。
如今父母安好,她又能很快回到他們身邊去盡孝,比起過去那一場近乎於痴妄的迷戀,隔著曾經有可能的生離死別的煎熬,彷彿一切都淡了下來。左遷一剎那打定了主意,微微一笑:“既然婚事家母已經定了下來,豈容我來反悔?”
羅桃依瞪大了雙眼……這個男人……這個男人……他還是統率萬軍的將領嗎?連自己的婚事都無法參言,她過去到底看中了他哪一點?
“況且,據我所知,大小姐對在下並非無意……既然如此……”行軍佈陣的人,太過擅用謀略也不是好事,至少此刻左遷欣賞起羅大小姐粉面緋緋的模樣,倒有點近乎於欣賞對手慘敗的情形了。
只是戰場從來瞬息萬變,轉眼敗者便起身致歉:“當時年少,不過一時迷戀,令將軍困擾許久,是我的錯!請將軍務必設法阻止老夫人!”
縱然提起這件事,羅桃依也從無一絲後悔,雖然面上已然作燒,但她從來不是心存怯意的女子,反倒目光坦蕩明亮,直直注視著左遷。
——這樣英偉的男子,哪個懷春少女不會心動呢?
她這樣的目光,左遷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