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鳴聲,緊接著有人叩響門環,“嚴青昊,嚴青昊在家嗎?”
“林大哥來了,”嚴青昊飛跑過去開了門,“快進來。”
“收拾好了嗎?”林栝披著滿身細雨闊步而入,頭髮上也沾了雨絲,星星點點地發亮。
緊隨在他身後,進來四個頗為壯實的中年漢子。
見到嚴清怡,林栝眸光閃一閃,唇角漾出淺淺笑意,躬身對薛氏揖一下,指著地上箱籠問:“就是這些?”
薛氏點點頭,“對,這三隻箱籠、妝臺還有五斗櫃,車裡能盛下嗎?”
“能,再多兩件也裝得下。”有個漢子大喇喇地回答,彎腰抓住兩側把手,竟獨力搬起整隻箱籠,晃晃悠悠地往外走。
薛氏拉著林栝道謝,“阿清跟阿昊說多虧有你處處幫襯,否則他們倆孩子怎麼辦得成?這雜七雜八的事兒,給你添多少麻煩。”
“我就是跑跑腿兒,主要還是阿……三姑娘拍板拿主意。” 林栝笑笑,目光四移,發現嚴清怡並不在屋裡,又道:“阿昊很懂事,幹活不偷懶,往後我少不了托賴他。”
嚴青昊“嘿嘿”傻樂,“早訓時,林大哥別總拿我練手就行。”
嚴清怡靜默地站在杏樹下。
儘管早就做好了讓薛氏離開的準備,儘管這幾天一直為此忙碌不停,可看到東西一樣樣被搬出去,想到以後再不能時時見到薛氏,心裡酸楚,眼眶也澀得厲害,不知不覺溢了滿眶的淚。
正暗自傷心,忽聽牆頭有個聲音問:“三妞,你家這是幹什麼?”
卻是孫氏聽見喧鬧聲,踩了梯子,只露出個頭來,盯著抬傢俱的壯漢瞧。
嚴清怡抹掉眼淚,霎時露出甜美的笑來,“我娘帶著二弟搬家,他們和離了……伯母天天吵吵著和離,你什麼時候走啊?”
孫氏顧不得她語氣中的諷刺,張圓了嘴巴,“真的假的?”
嚴清怡笑道:“當然真的,我一個小輩,能拿爹孃的事兒開玩笑?”
孫氏覺得有道理,咂舌不已,“唉喲娘來,唉喲娘來,我地娘啊,快出來,老二跟他媳婦和離……”
話音剛落,伴隨著一聲痛苦的尖叫,孫氏瞬間消失在圍牆那頭。
嚴清怡正覺詫異,發現林栝不知何時已站在自己身旁,手裡拿半截樹枝,“這麼矮的牆,摔不死人,就是吃點苦頭。”
嚴清怡忍俊不禁,扯扯嘴角,嘆口氣,“多謝你,若非有你……”
“你娘剛才已經謝過了,”林栝見她眼中淚光尚存,心頭顫一顫,輕聲道:“你要真想謝,就往衚衕口那間炒貨鋪子買些炒栗子給我。”
嚴清怡不意林栝會這麼答,訝然抬頭,瞧見他瘦削臉龐上淡淡笑意,驀地想起頭一次見到他,豈不正是在吳大叔的炒貨鋪子門前?
他還出言譏刺她想攀高枝。
嚴清怡氣惱地嗔他一眼,卻軟下聲音,“你且等會兒,我這就去買。”
“不用,”林栝攔住她,“下雨天,潮了不好吃。你明兒買了送給我,就在那家茶樓等。”話出口,又急急補充, “或者,巡街經過望湖街,你交給我便是……”
嚴清怡低頭不語。
他的情意明明白白寫在他的臉上,也清清楚楚地表現在他的行動上。
她卻不知如何去回應。
說不歡喜是假的,可伴隨而來的更多是惶恐是不安,是難以言說的對未來的忐忑。
此時壯漢已經把物件盡數搬到外頭,其中一人高聲喊了句,“林家小哥,車裝好了,這就走嗎?”
林栝應聲,“好”,急急對嚴清怡道:“你娘那裡,我會時常去看看,你不用掛心……往後,我會經常往這邊巡街,你……你有空就……”
那後半句沒說完就拔腿離開。
嚴清怡卻是明白,他是想巡街時,能夠見到她,抬眼見嚴青昊與薛氏正往外走,嘆口氣跟在了後面。
門口停著兩輛騾車,一輛裝了箱籠,另一輛顯然是供薛氏與嚴青昊乘坐的。
薛氏滿臉淚水,拉著嚴清怡的手,哽咽道:“你這苦命的孩子,娘……娘沒本事,不能把你帶走……”
嚴清怡又被她勾出眼淚,卻強忍著笑道:“瞧娘,又不是見不到,哭什麼?趕明兒我就找娘去。”
正依依不捨地道別,就聽西屋傳來一聲怒吼,“你這個心腸狠毒的婆娘,要走自己走,別想把我的孫子拐了去。”
是張氏拄著柺杖氣勢洶洶地出來,後面還跟著孫氏與嚴其中兩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