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他身下的凹槽灌滿了半個法陣。蘭書仔細想了想，自打出生起還沒有幾次像今天這樣狼狽。不愧是已經迴歸天外的仙人留下的術陣，就算由人類控制，搞定一個已經成魔的神獸也不在話下。

蘭書想冷笑，卻扯痛了斷裂的肋骨，每一次呼吸對他來說都是煎熬。和泉不在手裡，妖力被山體影響，身體無法化為原形，看起來已經到了絕境。

“直司現在也該回魂了……”蘭書喃喃道，“早知道就不來了……該死的出版社……”

“喔？果然妖怪要比人類耐♂操，。”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人邁著悠閒的步伐，站在了地下的高臺上，居高臨下的望著位於幾個同心圓正中的蘭書，“放了一天一夜的血還有力氣講話。”

“……我♂日♂你媽……”一動不動的青年沉默了幾秒，艱難地吐出了標準的中文。日本語還真是“文雅”的語言啊，關鍵時刻想罵個人都要切換回母語才有殺傷力。蘭書的眼前已經出現了幻覺，他看到許許多多曾經的朋友圍在他身邊，白曬還是那麼單純可愛，白虎一臉不快的跟在白曬身後，不遠處青藍色長髮的青年的背影好像是水中的倒影般模糊，蘭書看到那個影子回過頭，看不清的臉上有勾起嘴角的痕跡……大家都還像以往那樣精神十足，好像當年的惡戰從沒有發生過一樣。

該死……蘭書想，危急時刻不能保持清醒就意味著死。他閉上眼睛試圖把這些景象趕出腦海，已經無限遲鈍化的嗅覺卻聞到了那個中年人靠近的氣息。

黑井哲哉並沒有聽懂蘭書說的語言。他饒有興味的走下高臺，小心翼翼的繞過滿地的屍骸來到蘭書跟前，笑眯眯的伸出手指沾一點凹槽中的鮮血，湊到鼻尖：“永生……真是好聞的味道，可惜野獸的臭氣破壞了這美好的意境。小妖怪，你又沒有想過一直活下去？”

媽蛋大爺我自打女媧造人就一直活著了好嗎！就算今兒個你丫放幹了爺的血爺還能活著你信不信！蘭書叫苦不迭，感情這丫根本不知道自己抓來的是什麼妖怪就敢綁在這裡放血！？萬妖陣豈是那麼容易就被你發動的，天人返鄉也需要羽衣，你以為你攢了一堆頭蓋骨就能昇天？真的那麼想昇天快把本君放開本君對著你天靈蓋來一爪子立刻送你昇天啊！

“很久很久以前啊，我認識了山裡面那個村子的人。”黑井哲哉不顧蘭書根本沒打算聽，摸著蘭書的白髮慢悠悠的講了起來，“那個孩子和我同歲，他告訴我說，整個空見山市的市民其實都是天人遺族，是當年沒能飛昇回神界的神仙留下來的後裔。而住在山中村子的人們則是被神選中，守護返鄉之地的人類。如果我能驅動地底的陣法，我就可以像神仙一樣，不老不死，飛昇到那個世界了……”

“於是我找啊找，居然真的在山腳下挖到了一間石室，就是你現在將要喪命的地方……這裡有書籍和早就已經為我準備好的陣，我只要抓到一個足夠強大的妖怪，用他的血填滿這個螺旋盤，就可以昇天了喲……”

“所以你……咳咳……”蘭書痛苦的咳嗽了幾聲，斷掉的肋骨八成戳傷了肺，回東京要去大修了，“殺光了整個村子……還……把市民……”

黑井輕鬆的點了點頭，這動作令這個年近不惑的中年人看起來有幾分天真，“他們的魂都在我手裡，整個空見山市都是我的東西。在這裡我就是神，所以小妖怪，別再掙扎了，你死了之後我也會收走你的魂，哦放心，你會很愉快的成為我昇天的助力的。”

“瘋子……”蘭書咬牙切齒的低吼道。

“對，我是瘋了，可是親愛的小妖怪你知不知道，這世道，只有瘋子能成為神！”

……蘭書覺得自己應該很淡定的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打電話給精神病院然後像沒事人一樣的回家做飯。瘋子才能成為神……這話倒是不假。

蘭書的思緒漸漸飄向了遙遠的地方。曾經溫和笑著的女神，伸出手把還是幼童的蘭書抱起來舉得高高的男人，少年開朗的笑聲……因為不是瘋子，所以才落得寂滅的下場嗎……地上的人們啊，你們可知道你們仍在祭拜的神靈，有一大半都早已喪身在那席捲整個神界的大火當中？他們不回應你們並不是因為他們不願，神靈的寂滅可是連魂魄都變成碎片。那個瘋子把一切都毀了，乾乾淨淨，一點不剩。

“瘋子才能統治世界，我要成為新的神，膜拜我吧小妖怪！”

黑井哲哉站在地下怪叫著，向天空的方向高高舉起了雙臂。蘭書躺在地上，失血造成的眩暈讓他眼前見到的景象和千年前的一剎那完美的重合了，對了，那時也是這樣！紅髮的神怪叫著撒下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