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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珩卻面不改色,端得一派清風朗月神態,一本正經教導著妹妹:“食不言,寢不語。”
蕭玉緹斂了笑,低低的“哦”了一聲,之後便沒說話了,只乖巧的吃著飯。只是她曉得今兒哥哥心情不錯呢。
阿皎卻是忍不住嘴角一揚。
用了午膳,阿皎瞧著六姑娘嚷嚷著要同世子爺對弈,世子爺卻喝著茶道:“昨日先生布置了任務,我下午要去書房作畫。”言下之意就是,沒工夫陪她一道下棋。
對於自家哥哥的性子,蕭玉緹也算是瞭解的,聽了這話,一雙水汪汪的眼眸轉了轉,而後看向阿皎。用手指著阿皎道:“你,你會下棋嗎?”
阿皎沒想到六姑娘突然會對自己說話,一時不曉得該怎麼回答,只抬眼看世子爺。她瞧世子爺面色淡淡,便對著六姑娘道:“奴婢略懂。”
因著昨日那回事,蕭玉緹心裡正煩著,唯有這寄堂軒才稍稍安靜些。今日陪哥哥用了午膳,她心情也好了許多,自然不想這麼快回去。至於這丫鬟——起初她只覺得眼熟罷了,後來才想起這丫鬟本是老祖宗身邊兒伺候著的,卻不知為何調到了寄堂軒來。蕭玉緹一時露出笑意,拉著阿皎走到楸木棋盤邊,讓她坐下。
阿皎陪蕭玉緹一道下棋,而蕭珩則是去了書房。
阿皎抬眼瞧著面前這明媚可愛的六姑娘,覺著這六姑娘的確沒有什麼架子,頗為可親。落子之後,蕭玉緹見阿皎的棋藝並不是“略懂”而已,越發來了興致。她素來話多,平日裡,就算自家兄長不喜聒噪,可她還是管不住這張嘴,喜歡一邊說話一邊下棋。她道:“哥哥素來不喜歡丫鬟貼身伺候,身邊也不過是竹笙伺候著,我還以為一直會這樣呢。”
阿皎執著棋子的手頓了頓,道:“世子爺的確不喜外人近身,奴婢也不過做一些端茶遞水的活兒。”
蕭玉緹抬了抬眼,打量著對面這個異常美貌的丫鬟,只覺得這丫鬟身上的氣度根本不似一般下人,奈何身份如此,遂含笑道:“我這哥哥一向怪癖多。不過——那都是因為七年前生了一場大病,之後整個人就變得沉默了許多。”
世子爺生過病?
對於這事兒,阿皎倒是隱隱聽過一些,卻不知具體怎麼回事。她心裡好奇,可又不敢多問。蕭玉緹瞧見阿皎這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曉得她想知道,覺著這事兒沒什麼不好講的,便輕輕落子,對著阿皎低聲道:“那會兒我哥哥不過十八,我年紀小,有些都記不得了。只聽孃親說,以前哥哥不過比一般男子稍沉默些,卻也是愛笑愛說話的。自打得了一場風寒,燒退醒來之後,整個人就變得有些奇奇怪怪的,先是一臉歡喜、莫名其妙跑到下人房去,之後又失魂落魄的回來,一言不發……把孃親都嚇壞了。”
世子爺去下人房做什麼?
阿皎擰了擰眉頭,只覺得世子爺這行徑,的確覺得有些奇奇怪怪的,聽起來怪玄乎的。
蕭玉緹繼續說道:“後來哥哥就變得不愛說話了,我都好久沒見他笑過了。”說著她想到了什麼,看了阿皎一眼,“對了,也就是那個時候開始,哥哥的口味也有了變化。以前最不喜歡吃甜膩膩的東西,病好之後居然開始喜歡吃甜食了。今日你做的糖醋鯉魚很合我哥哥的口味……”
阿皎詫異道:“六姑娘怎麼曉得那是奴婢做的?”
蕭玉緹沒說話,只嘿嘿一笑衝著阿皎眨了眨眼,然後道:“其實我挺喜歡你的,只是……”只是身份有別,就算哥哥真的對這小丫鬟有意思,孃親也不會同意的。在高門大戶長大的姑娘,心思總是細膩些,經歷過昨日的事情,更是成長了許多。她曉得哥哥不喜人近身,所以到現在都沒個通房,如今肯讓著丫鬟在邊上伺候,足見其特殊了。可哥哥是國公府的世子,子嗣尤其重要。所以,就算這丫鬟成了哥哥的通房,以後有了孩子,也不過是庶子……以她的身份,是不可能成為靖國公府的主母的。
可惜了。蕭玉緹心中暗歎,一臉惋惜落了子。
阿皎不知蕭玉緹此刻在想什麼,只安靜落子。這六姑娘的棋藝雖精湛,可比之世子爺的確差了一大截,眼下兩人對弈,也算是勢均力敵。可她卻不可能贏她。
一局畢,蕭玉緹身邊的丫鬟相思來了寄堂軒,說是唐公子來了。
阿皎自然曉得相思口中的唐公子是何人。這位唐公子名喚唐慕禮,年方十六,是吏部尚書唐鴻的嫡長孫。這位唐公子的母親出自靖國公府,所以是這六姑娘的表哥。不過最重要的一點是——唐公子和六姑娘青梅竹馬,從小就定了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