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雁飛一行人,一直在隔壁雅間。
雅間牆壁薄,隔壁有什麼動靜,基本能聽清楚。
齊雁飛抿了一口茶水,不由自主皺起眉。
活下去,有那麼重要嗎?值得人捨棄所有的尊嚴嗎?
另一邊,胡帆建說服不了陳多多,又有唐鵬在一旁催促,指責他與胡家人折辱陳氏,品行不端,言語之中,竟隱約透露,要是胡帆建執意不肯寫休書,回頭,唐鵬就要在書院先生和自己父親跟前上眼藥。
胡帆建驚得魂都要掉了。
他現在就讀的青山書院,是南方頂級書院之一,入門門檻極高,教學先生不僅能力強,還跟朝廷中的一些官員有千絲萬縷的聯絡。
要是自己被青山書院厭棄,事情再傳揚開來,前途差不多就毀了。
陳氏本人,雖然有幾分姿容,卻膽小怯弱,大字不識一個,毫無才能,只知道悶著頭幹這幹那。
當初,自己願意娶這樣的女子做繼室,看重她的陪嫁,也看重她的家世。
他自然知道,陳多多是陳知府家的真千金。
但陳家養假千金養出感情了,萬分嫌棄陳多多,根本不願接納陳多多進門,一心只想給一點陪嫁,將她嫁出來,了卻是非。
那時,他總覺得,血緣關係做不得假,陳家不可能那麼無情。
沒想到,成婚了之後,陳氏成了孤家寡人,自己即便厚著臉皮湊上去,也沒人願意接待,進不了陳家的門。
於自己和胡家人而言,陳氏只是一個任勞任怨又免費的僕婦罷了,用得順手,但並非不可替代。
為這樣的人,不值得賭上自己的前途。
但,今天陳氏給自己帶來的屈辱,自己絕不會忘記。
來日,等自己出息了,定然要將她踩到腳底下,以雪今日之恥!
胡帆建想到這裡,便看向陳多多,問道:“陳氏,我再問你一遍,你當真要跟我斷絕關係嗎?當真不會後悔嗎?”
陳多多立刻道:“你再問一百遍,我都是同樣的答覆,我想活,我要和離。”
胡帆建嘆了一口氣,笑意不達眼底:“既如此,讓夥計拿紙筆來,我給你寫一封休書。”
陳多多皺眉:“我的要求是和離,不是休書。”
和離的人,名聲要好聽一些。
雖然陳多多並不打算再嫁,也不怎麼在乎名聲,但能爭取的時候,她是不可能放棄的。
胡帆建態度很堅決:“我不接受和離,只願意寫一封休書,你愛要不要。”
陳多多型度更堅決,冷笑道:“既如此,你將我的陪嫁還給我,再寫休書吧。當初我嫁進胡家的時候,陪嫁了三十抬嫁妝,街坊四鄰都看在眼裡,你別想抵賴。要是湊不齊當初的東西,折價給我也是一樣的。”
胡帆建的母親嚴氏,是一個貪婪吝嗇、視錢如命的人,東西進了她的口袋,基本別想往外拿。
那些嫁妝,陳多多之前根本沒想要。
她覺得,只要能順利脫離胡家就行了,其餘的不必在乎。
但胡帆建太欺負人了,她必須據理力爭。
胡帆建愣了一下,回神後連忙道:“你那些陪嫁,都被你花銷了,這些年,你在我們家吃喝穿不要錢嗎?”
陳多多怒氣衝衝,懟道:“是嗎?你敢不敢將我平時吃了什麼,穿了什麼說出來?但凡有眼睛有腦子的,都知道我過的是什麼日子,知道我在你們家,只有當僕婦的命。你怎麼好意思說出這番話?你的書,讀到哪裡去了?”
“你既想休妻,又想將我的嫁妝據為己有,合著好事都讓你佔了是吧?哼,我之前聽住在一個院子裡愛看戲的婦人們說過一句話,負心都是讀書人。我還不相信呢,如今,倒是由不得我不信了。”
唐鵬、陸林等人不由自主變了臉色。
雖然知道陳多多是在針對胡帆建,但這話聽在耳朵裡,總感覺連自己也一起被罵了。
這兩人極限拉扯,自己的耳朵都得起繭了。
唐鵬按捺不住,頓足道:“胡秀才,別拉扯了,休妻難道很光彩嗎?被人指著鼻子罵,難道你很爽嗎?和離就和離吧,再說下去,咱們讀書人的臉面,都要被你丟盡了。”
胡帆建咬牙,忍住心裡的不甘和憤恨,一字字道:“既如此,我給唐賢弟一個面子。”
唐鵬見他鬆了口,連忙揚聲讓夥計拿來紙筆。
打鐵要趁熱,好不容易妥當了,可不能再鬧什麼么蛾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