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說到底,安和公主心中終究還是不痛快的。此時恰逢阮洪一案吵得熱鬧,諸項貪汙受賄、瀆職罪證陸續查出,不日就要開審,照例朝廷會指定官員協助刑部,以方便回稟皇帝案情進展,並且以示嚴明公正。安和公主便與駙馬提議,勸說道:“這是皇上親政後的第一個大案子,必定十分重視,你何不上折請求主審?”
陳廷俊卻不同意,“聽說阮洪昇任大理寺卿,全仰仗著太后娘娘提拔,想來多少有些情面在裡頭,我們何必去淌這一趟混水?”
“那又怎樣?”安和公主冷笑,“阮洪這件案子,不正說明太后娘娘也有看走眼的時候麼?”
“寅歆”陳廷俊見妻子固執,於是柔聲用了閨房中的稱呼,“我知道因為太妃諡號一事,你心裡對太后娘娘有芥蒂。可是太后娘娘雖然為人和善,但並不是那種一味懦弱讓步之人,你若攪和進去,必定會惹得她心裡不痛快。”
“她不痛快?”安和公主輕笑了一聲,“這天底下的人,誰還能夠比得上她?還能有什麼不痛快的?”眉梢間含了一縷怨氣,冷聲道:“我母妃為父皇生育一子一女,這麼多年來,卻一直都在妃位上待著,連謝太妃都復了賢太妃,難道母妃去了還不該得一個虛名?”
陳廷俊勸道:“太后娘娘既然已經許諾了,不過是時間早晚的事,你又何必急在一時?平白生這種閒氣……”
“我敢有什麼氣?”安和公主冷笑打斷,“追封母妃為德太妃,到底也礙不著太后娘娘的事,這麼刁難不肯,不過是故意給人臉色看罷了。”
陳廷俊不好議論太后的是非,嘆道:“不管怎麼樣,我們不要攙和阮洪之事了。”他握住妻子的雙肩,細語相勸,“寅歆,還是放開些罷。”
安和公主並沒有答應下來,只淡淡道:“我累了,想獨自一人靜靜。”
到了下午,安和公主便乘軟轎來到福親王府。與弟弟說了上午的事,沉吟道:“後來我又想了想,當時的確是有些情急上火,讓你和駙馬去請命都不大合適,還得另外安排一個能夠辦好案子,平時跟我們來往又不那麼密切的人。”
福親王沉默想了片刻,提了幾個名字,安和公主都覺得不大滿意,有點無奈道:“姐姐,我實在想不出什麼人來了。”
“不能跟我們走太近的,不然不妥。”安和公主微眯雙眸,將能夠參與辦案的人想了一遍,“我倒是想到一個人,讓吏部的劉惠書去吧。”
“劉惠書?”
桓帝合上手中的案情摺子,揣測著這個聽起來不大熟悉的名字,想不出能有什麼事要單獨求見,末了還是讓候全召了人進來。
“吏部右拾遺劉惠書,給皇上請安。”
“起來罷。”桓帝打量著跟前的人,淡聲問道:“劉卿有何要事稟奏?”
劉惠書五十出頭的年紀,身材瘦小,站起來後仍舊謙卑的躬著身子,述道:“臣三十七歲上頭中了進士,在朝廷做官已經十餘載,一直養尊處優、享受俸祿,卻沒有為皇上辦成什麼事情。每每私下想起心中甚感愧疚,總覺愧對皇恩……”
桓帝手上政事不少,哪裡有空聽他一大通的表白之詞?因此打斷道:“劉卿不必為此不安惶恐,只說有什麼事吧。”
“是。”劉惠書有點尷尬,穩了穩情緒才道:“聽說如今阮洪一案即將開審,吏部需要一名陪審官,臣雖然才德微薄,但也願意盡心盡力為皇上辦好此案。”
如果不是特別難以判決的案子,陪審官也算不上什麼要差,不過是方便皇帝儘快瞭解刑部程序,大多數只是一個象徵性的安排。刑部那邊有竇無寬主審,桓帝還是很放心的,本來打算隨便指派一人過去,不料劉惠書自己請命而來。仔細看了看,不像是有什麼大能耐的人,只當是為了邀功,因此頷首道:“既然劉卿有此忠心,朕也應該給臣子們一個機會,阮洪一案事關緊要,你好好協助刑部的人辦吧。”
“是。”劉惠書喜不自禁,趕忙跪下磕頭謝恩。
太后很快聽說了這個訊息,對此不置可否,只是閒閒的修剪著盆中的多餘花枝,末了對吳連貴道:“記下這個劉惠書的名字,以後再做處置。”
“是。”吳連貴點了點頭,“娘娘放心,慕丞相從前的安排已經能用了。”
“去罷,不要留下一絲紕漏。”
吳連貴應聲下去,雙痕插話道:“可讓娘娘說中了,這麼快就有人請命辦案,還轉了一個大圈,沒有讓駙馬和福親王出面。”
“寅歆心裡,對我自然是有氣的。”太后放下小銀剪子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