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神,盈盈下拜,她與董賢是雙生兄妹,容顏很有幾分相像,劉欣當初接她進宮,不過為了緩解董賢思念親人之苦,這一下卻震懾了自己,呆呆看著她,沒有作聲。到董昭儀再次請安道,“給皇上請安。”他才回過神,遣退了奴才。
“起來,起來,”他上前一步,扶起董昭儀,細細打量一番,眉眼與董賢極是相似,不由痴了,愣了良久,輕聲道,“阿卿,你怎麼這樣久也不回宮?怎麼偏生要跟著他走?”
“皇上,您是否錯認了臣妾?”
“朕如何會認錯了你?”劉欣喃喃。
“皇上,”俏麗的女子拂開他牽制,道,“是您認錯了,臣妾是董昭儀,不是董聖卿。”
他被拂開,滿臉尷尬的神色,喃喃道,“是了,阿卿最是溫和,這樣朕居然也認錯。”
昭儀後退幾步,盈盈施禮不答,他嘆了一聲道,“你一點兒也不像他。”
“我是我,他是他,怎麼可能相像?”
“你們,不也是雙生的兄妹?”
“雖然如此,龍生九子各有不同,何況我們平常人家?”
彷彿一道輪迴,最初不會有理解他的人,最終當然也不會有,或許,是他的要求太高。這深宮冷院,人人自危,很難分給他想要的信賴與溫暖。
他淡聲問,“你有沒有想過出宮去?”
昭儀搖搖頭,慢慢垂下頭去。
後宮的女人他見得太多,如太后那樣老辣的,妃嬪中有天真的有頑固的,最終的結果只是一個——變得世俗。不過這一刻,他只想有個人可以陪他說說話,這一刻,他只感到無邊際的寂寞。
“你就沒有想過將來?你的一切都是等著別人安排嗎?”他忽然有點兒不高興,誰說這兄妹兩個不像呢?
“想了沒用的事想來幹嘛?徒增煩惱。”她的睫毛微微顫動,語氣卻很平靜。
“朕可以放你回家。。。。。。”
“皇上,”她打斷他話,“你想放我出宮不過想填補一點心上的愧疚,不過我想大可不必,因我從進宮的一刻起就沒有家,當初,你也為董賢建造了豪華陵墓,如今也是派不上用場,人走茶涼是自然規律,我們誰也抵擋不了。”
“你很有趣,讓朕有點好奇。”
她靜靜等著,微風拂過她臉,伴著君王淡淡的聲音,“你們這樣的人,有沒有真正害怕的時候?”
風這樣好,花這樣豔,池塘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模樣。如果當初,她沒有選擇進宮,或許現在不過在一平常人家,帶兩三頑皮孩童,春日踏青、夏日品茶、深秋賞菊、隆冬看雪,過的不過平淡生活,然而卻好過這春寒過冬的深宮吧?
君王的聲音這樣平淡,只是在問一件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事罷了,是啊,這世上的事,除了生死又有哪一件是大事了?而在這深宮,連死都顯得那麼平常,無人過問。可是,不在意又何必去問呢?
她淡淡笑道,“也會有害怕事情,不過我也想不出是什麼。”
她很久都沒有過離合悲喜,日子不過這麼一天天過。
“是啊!”她聽到君王這樣嘆了一聲,“我早該知道,他暈厥、哭泣不過不肯面對,卻並不害怕,你們這樣的人,最是奸猾,騙了我這麼多年,他骨子裡的強悍真讓人不敢相信。”
她微微笑著,算是預設。
“所以,”他停頓一下,抓起她手,猛往樹上一擊,細嫩的手上馬上扯出猙獰的傷口,鮮血噴湧而出,他很滿意在她臉上看到了一閃而過的驚慌,不過她很快鎮定下來,任血水從手上流下來,劉欣笑道,“血這樣流下去,也是會送命的,你真的不怕?”
“如果是您賜死,奴婢感謝還來不及。”驚慌轉瞬即逝,她語意平淡。
“難道你自己的命並不必宮牆外你家人的命更重要麼?”
“我的命是爹媽給的,我便要守著;不過我的富貴榮華,董家的富貴榮華都是您給的,您要收回去再平常沒有,我當然沒有必要再替家裡守著這條命。”
“朕還不想讓你死。”
“皇上,你會找到更合你意的——寵物,”這兩個字從這個單薄的女子唇中吐出,“當然會有的,榮華富貴會有,寵物自然也都會有。皇上,您是不必擔心的。”
“朕要真心呢?”
她臉上突然現出一片很奇異的神色,似乎既是吃驚又不敢相信,最終變成憐憫,“真好笑。”
這眼光使得劉欣殊不自然,“你是真的不想活了。”
“只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