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肯讓這一步已屬難得,我不敢奢求能一步登天,忙腆著笑臉,喜不自勝的答允:“一言為定!”
五月廿三,建武帝后車駕自長安返回雒陽。
隗囂終於撕下虛偽的面具,公然起兵叛變,他命手下王元據守隴坻,砍伐林木,堵住了通往雒陽的道路。前往討伐的漢軍為此吃了大虧,潰敗於隴山腳下,隗囂乘勝追擊,幸虧捕虜將軍馬武,親自帶人斷後,漢軍才得以逃脫。
這一個月多月,我隔三差五的便去陰興府中拜訪莊光,劉秀回京後,我整理了一份奏章,慎重的趁無人呈交給他。
奏章寫得極長,以我的水平要寫出這麼一份長達兩三千字,文裡通順的報告,實屬不易。劉秀初時並未有所表示,我把奏章交給他後便自個兒回寢宮睡覺去了。夜裡酣夢正甜,卻猛地被人搖醒:“麗華,你跟朕說說……這裁併郡國,具體應當如何操作?”
我被他搖醒,人還不甚清醒,打著哈欠,迷迷糊糊的回答:“和公司裁員一樣搞嘛!合併部門,裁減相應部門管理人員……”
打了個激靈,我徹底醒了,卻見劉秀坐在床沿上,一臉錯愕的看著我。明晃晃的燭光打在他臉上,好一會兒,他才歉疚的說:“朕有些心急了……你繼續睡吧。”摸了摸我的臉,笑著微微搖頭。
正欲離去,我猝然伸手扯住他的袍角:“你去哪?”
“你寫的東西很有意思,朕再琢磨琢磨……”邊說邊往外走。
我忽然有些後悔給他那份報告,瞧他那神魂顛倒的模樣,早已廢寢忘食,忘乎所以。我嘆著氣,從床上爬起,守夜的侍女取來外衣給我披上,我跟著他慢騰騰的走到了側殿。
“其實也非一朝一夕能夠扭轉國體,陛下也不要太過著急了。”
他拿起竹簡,疲憊的臉上露出一絲嘉許:“還是要謝謝你,也只有你……能明白朕在想什麼。”
我幽幽的嘆了口氣,命人將殿中即將燒到盡頭的蠟燭盡數換上新的,又逐一剪了燭花,剎那間,殿內亮如白晝。
“全國現有郡國一百零三個,縣、邑、道、侯國一千五百多個,各地官員上下層疊,數目龐大。其實有些地方,遭受連年戰亂,早已變得人煙稀少,重複的官員設定,甚至使得吏多民少。雖說完整的官吏制度很重要,但是……並不利於現下的情況!”我坐在他對面,整了整思路,仿造著莊光的口吻,加上自己的理解,侃侃而談,“把這些不必要的縣邑裁併掉,可以大大節省行政消耗,同時也能提高行政效率。朝廷提倡節儉的同時,也可大大提高執行力……”
這一夜,我與劉秀促膝長談。
西宮側殿的燭火,燃燒至天明也未曾熄滅。
六月廿四,建武帝下詔,曰:“夫張官置吏,所以為人也。今百姓遭難,戶口耗少,而縣官吏職所置尚繁,其令司隸、州牧各實所部,省減吏員。縣國不足置長吏可併合者,上大司徒、大司空二府。”
這一詔令針對地方政府的機構龐大而頒發,由於天子的重視以及大司徒、大司空兩公的全力配合,裁併工作進行得十分順利。在較短的時間內,省並四百多個縣邑,山東、河北之地省並數目最多,其中琅邪國省並了四十七城,勃海國省並二十七城,鉅鹿郡、涿郡、山陽郡、西河郡各自均省並二十餘城。
九月三十,時逢日食,執金吾朱浮上奏,指出建武帝執行的“法理嚴察”所帶來的弊端,稱以往頻繁撤換郡縣太守、縣令,新舊更替,車馬勞頓,無法讓那些官吏在短暫的任期內真正發揮作用。另外,有些監察官吏公報私怨,往往對地方官吏吹毛求疵,苛求長短,以此取媚皇帝。太多嚴苛的舉劾和糾彈,反而使得真假難辨,地方治理因此無法得到有效改善。
針對這一奏章,朝臣廷議,建國之始劉秀的初衷乃是以嚴法來整飭吏制,卻不料急於求成,沒有預料到結合當前的實際情況。劉秀表示願意接納諫言,從此地方守令的任免不再如此頻繁。
冬十月十一,詔令曰:“吾德薄不明,寇賊為害,強弱相陵,元元失所。《詩》雲:‘日月告兇,不用其行。’永念厥咎,內疚於心。其敕公卿舉賢良、方正各一人;百僚並上封事,無有隱諱;有司修職,務遵法度。”
相對數月前的裁員詔令,建武帝又頒佈了推舉賢良、方正的詔令,國內政策體制的重心在不知不覺中轉移。
十一月頒佈詔令,凡王莽時期被沒籍,貶為奴婢者皆獲開釋,赦免庶人。
十二月廿七,原大司空宋弘免職。
翌日十二月廿八,建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