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模糊的字跡。
桑金瓜呆看著那行字已經有幾個時辰了,時間是這裡最珍貴也最不值錢的東西了。每個囚犯都擁有數不盡的時間來發呆,卻又隨時都有可能被剝奪掉所有的時間。
“丁野……”
忽然,從桑金瓜的口中咬牙切齒的吐出一個名字來,他如同發了瘋一般撞向牆壁,伸手在上面使勁的撓著。
牆壁都是用大塊的青石澆鑄的,桑金瓜的手指很快就流淌出鮮血,一行行的血跡順著牆壁流下來,血腥味引來好幾只老鼠,衝過去拼命的舔舐著。
“金瓜!”隔壁囚室傳來一聲有氣無力的怒喝,“不要作踐自己,我們桑家還沒到山窮水盡的時候!”
說話的是桑雄天,身為這一代的忠勇伯,他要比不爭氣的兒子冷靜的太多。
桑金瓜渾身一振,帶著哭腔道:“爹……我們桑家全都被下獄了,都是我連累了你們!是我上了丁野那小子的當!”
“不要胡說了。”桑雄天不悅的道,“好好保養身體,我們一定要堅持下去!”
“爹,你真的以為我們還能出去?”桑金瓜發了一會瘋,也略微冷靜了一些,壓低聲音問道。
“你以為忠勇伯數代傳承是個笑話嗎?”桑雄天淡淡的道,“別急,我們桑家真要是倒了,有的是人比我們還要急呢!”
桑雄天說的沒錯,的確有人在維護他們。
京都鉅變之中,桑家並沒有摻和在兩邊的戰事裡,可是桑金瓜和白大雪走的很近,秋後算賬的時候白大雪第一個落網,桑金瓜連帶著也進了大牢。按照蒼龍皇朝的律法,一人謀反株連全家,於是桑家上上下下百十口人也全都下了大獄。
本來這種謀反的罪名最容易斷定,類似的人殺了也有成百上千了。可大理寺一直拖延下來,實在是怕得罪人。
能讓大理寺畏懼的人並不多,而且這一次出頭的並非一個人,而是一群人!
想當年蒼龍皇朝開國之時,公侯遍地,權勢滔天。可是時光飛逝,大浪淘沙,有些家族斷絕了後嗣,有些家族獲罪被廢,到如今留存的只剩下一公五侯十伯。
這些人形成了一個隱形的勢力:貴族黨。他們平rì裡的交往或許並不多,掌握的權力也並不客觀,可依靠著形形sèsè若有若無的關係串聯在一起,再加上綿延數百年的深厚根系,卻是任何人都無法忽視的力量。
這一次京都鉅變後,鴻威侯上官一清、定海侯劉雲、忠勇伯桑雄天、義勇伯馬越、信勇伯祈遇和智勇伯司馬寅全被株連。
區區十六個殘剩的公侯,一次就倒下六個,如果這些人全都被定罪,那就意味著曾經是蒼龍皇朝一大柱石的貴族一脈土崩瓦解。這對於一直充滿了榮耀和驕傲的貴族黨們來說是絕對不可以接受的!
鎮國公獨孤拓,這位碩果僅存的公爵親自出馬,往大理寺走了一趟。他跟大理寺卿說了什麼沒有人知道,只是從那一天起,被下獄的這幾個公侯全都如同被遺忘了一般。很多罪行很輕的官員或是殺頭或是流放或是貶為庶人,卻對他們不聞不問,就好像牢里根本就沒有這些人。
雖然還深陷囫圇,這些公侯卻也暫時保留了xìng命。至於他們的命運如何,還要看朝中如何博弈!
桑雄天何等老謀深算,早就猜出外面的風雲變幻。如今他只能把桑家的命運放在那些同為貴族的公侯們身上,至於是生是死,其實他心裡也沒太大的把握。對桑金瓜說的那些話,他也只不過是安撫兒子的情緒罷了。
桑金瓜卻信以為真了,臉上露出一抹笑容道:“既然這樣可就太好了,等我出去之後,一定要跟丁野好好算賬。如果不是他,我們桑家又怎麼會落到這般田地!”
他的話音未落,一陣腳步聲由遠而近的響起來。深牢之中本來十分安靜,卻被這些腳步聲徹底的打亂,很多囚犯都從渾渾噩噩之中醒過來,望向腳步聲傳來的方向,露出了恐懼的神sè。
此刻並非飯點,既然不是送飯的,那就一定是來提審的。囚犯們心有慼慼的互相打量,心說到底是哪個人又要倒黴了?
“吱嘎……”外面的一扇鐵門被開啟,走進來一個年青的軍官,正是丁野麾下最為嚴肅認真的薛貴。
如今的薛貴再也不是涼州大營裡那個帶著一絲羞怯的小兵,他身穿一件火紅sè的蟒袍,赫然已經是錦衣衛中的從六品校尉。
“來人啊,把桑金瓜帶出來!”薛貴淡淡的道,話語之中帶著一絲威嚴。
“遵命!”幾個錦衣衛如狼似虎的開啟囚牢,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