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被另一個思父的孤子摸到?人的情感造就的奇蹟,恐怕最強大的法術都難以辦到吧。桃夭夭感懷尤深,噓了口長氣,剛巧走至長廊末端,手掌前伸,自然而然將房門推開。
夜千影“哎呀”驚喊,未及細講,拽著桃夭夭腰帶急向後退。猛覺水氣森冷撲面,四方濤聲如雷,門後哪裡是什麼畫室,碧澄澄浩淼起伏,竟是一望無際的汪洋大海!浪頭拍至兩人頭頂,桃夭夭不慌不忙站定腳跟,挺胸收腹深長吐息,海水登即退散,混同海風浮雲,飛魚白沫,以及數十隻缺頭少翅的海鷗,一干景物極速脫色淡化。桃夭夭連續吸吐幾番,最後“嗚哇”兩下大吼,大海沒了,實景呈現,月光從窗外灑進來,屋子裡桌凳凝然未動,靜的好似墓穴。夜千影又驚又佩,咋舌道:“滄海橫波圖破解了!呼呼吹幾口氣,就給清除光了!”
桃夭夭笑道:“你莫扯我褲帶啊,險些害我屁股亮光光。”
夜千影道:“桃大哥,你真神了!滄海橫波圖是畫仙封門的法障,我正趕著要念咒開封,你幾口氣就吹沒了!”走進屋裡手指木桌,那桌上鋪開一幅畫紙,畫的正是大海浪湧的景象。海空上方的海鷗尚未畫完,或缺頭頸,或缺翅膀,同進門的奇境正相吻合。桃夭夭道:“畫海成海,妙曇的法術玄妙若斯。”收起幾分輕視之念,沉吟道:“我使的蜃妖法術平息天地異變,專破幻象,剛才的海景卻未破乾淨。末後的大喝可破碎實物,才令海水全部消失,莫非那大海並非假造的幻景?”
夜千影奇道:“蜃妖的‘吞雲靖天大發’,桃大哥你會這種妖術?”桃夭夭道:“確是蜃妖吞雲法,你倒博聞廣識。”夜千影道:“妙婆婆講過,沙漠裡的蜃妖擅布‘海市蜃樓’,事先吞吐雲氣清淨天地,令物象返還實形,以免其他妖怪的障眼法干擾它的幻術。”
桃夭夭道:“此類仙魔法理,妙曇常講給你聽吧?”夜千影道:“嗯,桃大哥不象妖怪,我還以為妙婆婆講錯了。”談多了“妙婆婆”心酸,眼光不覺暗淡。桃夭夭沒看他臉色,只顧摸索滄海圖,道:“妙婆婆能耐大著呢,她的畫似能創造實景,用筆墨造出真實世界?難怪叫開天筆,闢地卷,呵,比得上盤古開天闢地了。”
夜千影道:“畫仙法術本就虛實相融,實景和畫境混合,號稱‘奪天亂真’之法。”桃夭夭道:“我記得有一種邪術叫‘無間壇城’,所設假象千變萬化,也和實景結合的天衣無縫。”
夜千影搖頭道:“金輪教的無間壇城差遠了,假象間插於真景中,變化雖多,對真實世界全無相干。畫仙可讓真景變圖畫,圖畫成真景,真假轉換隻在她筆端塗抹,別派的幻術達不到這等奇效。”桃夭夭聞言暗驚,視線轉過桌上畫幅,移向桌旁的香爐花瓶。瞥到窗戶下的青花大瓷甕,忙揭開蓋查勘,卻是儲藏紫氳玉英的器物。
眼見桃夭夭東搜西翻,夜千影知他疑慮甚重,詳細講解道:“真景和畫境很難分辨,住久了就習慣了。比如剎夢國是幻境之名,仙界流傳的九陽穀,世人所稱的三生谷,其實都指這一片地域。因為生靈眼識有差異,取的名稱才不同。喏,眼識差異導致心境分別,如人類看見的紅色,蝴蝶眼中未必是紅色;蟻蠅所見高山,人眼裡可能是小土堆。境域真假毋庸強分,妙婆婆…妙婆婆講道,天地原色為混沌,修道者常守昏昏……”
桃夭夭打斷道:“等一等!你說剎夢國就是九陽穀?”夜千影聽他語氣急切,遲疑著點點頭。桃夭夭道:“那你認得玉銀童嗎?一個長著白鬍子娃娃臉的怪老頭。”
夜千影又搖搖頭道:“剎夢國生靈數以億萬計,我從沒走出這屋,只認識妙婆婆和……和咕咚。”眼看桃夭夭面露失望,補了句道:“我聽妙婆婆講,剎夢國由勾蒙王子掌管,那王子時常巡遊國內山川,桃大哥要尋人可去訪他。你是外面世界來的仙人,勾蒙王子定會以禮相待。”桃夭夭默想片刻,問道:“你怎知我從外界來?”
夜千影笑道:“桃大哥這樣的本事,剎夢國絕不能沒你的名號,妙婆婆更不會不跟我提。”眨了眨眼,拍掌道:“啊,她也沒提到過玉銀童,想來玉銀童也是外邊的人物。”
桃夭夭道:“小娃兒挺聰明,諸多疑點咱們共同參詳,玉銀童本是……。”正欲從頭詳述,外屋蟲音驟響“陽春白雪居,寂寞無終期!陽春……”夾雜“哦哈,哦哈”的怪聲。桃夭夭皺眉道:“妙曇真是陰魂不散!”
夜千影聽了聽,按著桃夭夭臂膀道:“不是妙婆婆,外邊是討要玉英的毛人族,桃大哥別用法術傷害他們。”桃夭夭道:“除了妙曇?還有其他人常來此間?”
夜千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