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的聽力很好,那腳步聲雖遠,卻不是通往季微明自己住的方向,而是——碧槐軒。
直至沒有聲音,以門的“吱呀”聲結束,遁入沉沉黑夜。
想來開門時碧槐軒裡的孤寂身影,等得便是他離開過去,她看他細微動作裡的不誠實,還有中午阮家屋子裡她主動的離去,聽見阮肅說“娶秦拂玉,是你計劃中的事?”
他答:“是。”
那時她還沒走幾步,聽到這個字,便好似巨石沉入深邃湖底,明星遁入深沉玄天,波瀾一擊起伏,然後歸寂。
原來也不過是桃花班唱得一場戲,誰入了誰親手編導的戲劇,成了戲裡的龍套,卻再也走不出去。
她豈不知自己心意,是知,所以心跳悸動是真,關心關懷是真,他一個“愛”字,便卸下了所有防備,卻被現實拉了出來。
環抱雙膝眸中無淚,只是有些無神地看著地面,想到那本他親手畫得書,取過來,卻再也不看進去。
開啟門,也許只有冷風才能撫慰心中的焦躁,落地極輕,不願被人發現她獨自深夜飄蕩。
能去哪裡呢?回家麼?
如今蕩在街上的,也只有孤魂野鬼吧?
抬頭看了一眼,碧槐軒燭火未滅,昏黃的燭光打在長椅上,她能想到的是季微明在裡面。
難怪彼時在書房外看見秦拂玉獨立夜下望著季微明的眼神是溫柔繾綣,還有她凝望那時站在喬木軒談笑風生的季微明時眼裡的落寞,是自己大意,感覺到他們的貌離神合,卻總不願意想到那出去。
阮棠綾徘徊片刻,冷風吹面不覺冷,月如雲層不覺黑,眼底只有那裡的一線光,還有一點兒不知名的酸意。
思量許久,卻內心驅使著悄悄踏足碧槐軒。
心中還有小期冀,許是自己聽錯,那根本不是季微明的腳步聲呢。
碧槐軒外無人,秦拂玉身邊的丫鬟也睡了,阮棠綾還在糾結,想躲人窗下聽私語不道德,可又無法坦然接受,既然窗下不是什麼正兒八經的地方,她便也做了一回樑上客,縱身入屋頂,三兩下到了秦拂玉屋頂,而後坐在屋脊之上。
似乎離天空近了,離月光近了,卻離心遠了。
阮大壯上屋頂沒有心靈的包袱,阮棠綾上屋頂卻是私心作祟。
歪著腦袋想了想,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真相總是有層層迷霧遮掩,不極盡手段便是欺騙,心裡也便坦然了下來。
什麼事情冠以愛的名號,都能假裝無關對錯。
她到底心懷希望,現實卻給她撲了一頭冷水。
心中一疼,那屋下輕極了的聲音,正如耳裡,是季微明。
他原來……還是在這裡。
阮棠綾咬著嘴唇坐在屋頂,努力剋制著喉間湧上來的痠疼,還有眼眶漸漸溼然的淚水。
屋下之人不知屋頂有人,她聽到季微明輕聲細語,秦拂玉好似在生氣,她從未聽過這樣好聽的聲音,溫柔中帶著點清冷的埋怨,似山巔離天空最近的一抹白雪:“你剛才在那裡幹嘛?”
那裡,一定是指阮棠綾的喬木軒吧。
季微明輕笑一聲,拾幾縷香發,於鼻下一嗅:“安撫。”兩個字不帶感情,與剛才還口口聲聲說愛的恍若兩人。
秦拂玉輕哼了一聲,半靠床榻盡態極妍:“你準備演到什麼時候?”
“回了西懷就好了。”季微明笑道,“阮棠綾有阮肅的命令,我還需要阮肅的幫助,等回去了,沒有季嘯的監視,什麼都沒有,只有你和我。”
這語氣和他平日在人前一樣,只是突然間帶了一點冷森:“長了幾根反骨?”而後輕笑,似是調侃。
“一根。”阮棠綾幾乎可以想到屋下的香豔場景,“反了季嘯,不會反你。倒是你,動了幾分真情,留了幾分假意?”
*蝕骨,軟玉溫香,屋下燭火忽滅,阮棠綾已然落地。
不願看那裡翻雲覆雨,對秦拂玉幾分真情,對自己幾分假意?
她此刻方知,為何阮肅會用那般同情和懺悔的目光看自己,為何自己會從那目光中看見了“狗屁誓言”四個字。
那是在提醒她,莫要相信。
因為,當真她就輸了。
她是摸黑進了自己屋的,沒有點燭火,關上門靜坐在桌邊。那個狗屁誓言季微明給她了,就在剛才,還抵著桌子纏綿悱惻,就在剛才,還歡欣鼓舞熱浪席捲。她說自己不矯情,何必為了一個男人哭,出賣她的卻是眼淚,嗚嗚呃呃,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