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七妙想到夏文清先前種種,或諂媚恭維自己,後又在夜宴局上突然發難,咒殺總管邢業,心中無由一嘆,只道這夏文清也是個有心人,奈何世道無情,命運弄人,此人雖非大善,亦非大惡,然終究要在此送上性命。
“涵止師兄……。”七妙抿嘴對周涵止道“無論如何,此人畢竟帶我等進入了居雲軒,為我們尋到三仙天帶來了一絲轉機,總不好再見他如此痛苦下去。”
想到這裡,七妙心中驀地一痛,不由想到,若沒有遇到這夏文清,沒有來到這居雲軒,沒有和渺華分開探路,或許那明月心的結局,也許會有一些不同。
然而種種或許,終究不過在是一廂情願的尋找一絲可能,來作為內心深處對自己的慰藉罷了。
周涵止點點頭,心中卻並非同情這夏文清,此時七妙長身而立,裙裾飄揚迎風,低眉凝眸,卻是意興蕭索,周涵止心頭早怒這夏文清出言無狀,此刻不知七妙何事憂傷,莫不是因為這艱難爬行在石崖上的夏文清,他一思及此,更是惱怒,當下也顧不上背後魔教幾人的威脅,乃是躍至夏文清面前,假意嘆道:“文清兄,感你相請我等過來此處,涵止不忍你痛苦如斯,這就讓你解脫。”
只見他一展手中天子扇,一道真氣正要送去,卻忽然聽孫德宗朗聲喚道:“且慢!”
第七十五章 垂崖流瀑豈無人(上)
周涵止祭出天子扇,送去一道黃庭真氣,不管出於公心亦或出於私心,正要結果夏文清性命之時,卻聽那孫德宗一聲傳來,竟是喚起住手,他聞言一愣,腦中恍然清醒,此時並未意氣用事之事,身後魔教幾人,並非易於之輩,如此想著,周涵止提氣凝神,乃是回身冷視孫德宗。
卻見七妙似乎不像其那樣對魔教有諾大的敵意,竟恭恭敬敬的相詢孫德宗道:“孫先生,可是又想起了何事?”
孫德宗不語,忽然一展衣袖,左手手掌翻出,竟按在宮羽兩根琴絃上,悠悠彈起,那琴聲簡單青翠,敲打寂寂山林,默默滌盪人心,彷彿幽谷清音,眾人聽了琴音,竟在腦海中幻化出一副稚童撲蝶,追逐原野的畫面,一時兩岸青山更添新綠,嶙峋山壁消去稜角,便是那無情冰冷的海水,也似是帶上了一絲溫暖。
孫德宗垂首低眉,默默不語,撫住宮羽兩弦彈過半盞茶時分,忽然喝嘆一聲,長身站起時,收卻瑤琴如袖,只見其人此時儒衣鼓作青山,絲絛飄蕩,玉釵髮髻白髮垂鬢,乃也是一副蕭索神情,他喝嘆聲過,乃是低聲說道:“他已經死了……。。”
七妙與周涵止聞言一愣,回身望去,只見夏文清身形早已制住,保持一個爬行的姿勢定在了當下,七妙再望其面時,竟發現他嘴角深含笑意,再看他左手小心翼翼的舉著,乃是一副捏著什麼東西的樣子。
“原來他死在夢中撲蝶的路上……。”七妙喃喃道“唉,原來孫先生也是慈悲心重之人……。。”
七妙不由想到,夏文清言行中即可得知,他雖比自己多一個父親,但也與孤兒無異,自早乃是沒人疼愛,亦無感受到童年快樂的氛圍,這夢中撲蝶的瞬間,竟使其人如此滿足,以此作為死前安慰,便也是夠了。
再望向孫德宗時,他卻也是不知神思什麼,望過來對上自己的眼神,幻化會心一笑。
這時周涵止小聲探詢過來,問道:“師妹,眼下怎麼辦?”
他雖見師妹無來由相信魔教之人,所作所為更和自己心中算計不符,此刻卻也是別無挽救之法,唯有見機行事。
七妙並不答他,乃是又望了望孫德宗,後者思索片刻,竟對陳開說:“陳兄弟,勞你送秦逸兄弟速回魔教營地救治修養,此間便交予老朽即可。”
“這……。”陳開聞言猶豫不決,看看懷中昏迷不醒的秦逸,又望了望看過來的孫德宗、那邊站著的七妙,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快!”孫德宗催促道“秦兄弟傷重,幸得仙子以自身生命力灌注救援,此刻傷口才能全部癒合,不過他體內生機消散打扮,現下急需救治,你還不速去,不要辜負了這位仙子一番好意!”
“好吧!”陳開聽孫德宗如此說,終於下定了決心,他抱起秦逸,又是一眼望向七妙,後者回視與他,這時間,一切盡在不言中,只見陳開低喝一聲,御其一道真氣,抱上秦逸,當下破空而去。
三人默默站立,眼見陳開走遠,孫德宗這時才向那周涵止與七妙施禮道:“二位道友值孫某幾人惶急時分出手相救,此乃大恩德,還容孫德宗拜過!”
周涵止回禮,心中卻仍是納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