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岔開話題問,你有什麼愛好?喜歡打球、爬山,還是游泳?我問,你要幹什麼?他說,想請你出去玩玩。我說,這幾樣我都不喜歡。他問,那你喜歡什麼?我說,藝術、舞蹈、唱歌。他很洩氣,說,這幾樣他不喜歡。我笑了,覺得他挺有意思,跟我似的有點單純。
我們沒有共同點,我說。那就吃飯吧,吃飯總有共同點,他無可奈何。我一點面子也不給,回應他說,你準備請我們辦公室的全體人員嗎?不不不不,我只請你一個。那我不會去的,我說。非要請你們辦公室全體,你才來?對。你可真能……(詐唬大概沒敢說出來,)隨後用賭氣的口氣說,好,那你安排一下,我請(這句聽著像命令)。
既然非要請,我也不客氣。我叫老尹把飯局安排在天池。當時天池酒家很火,辦公室的人也都愛吃那裡的豬手,我們就擺了兩大桌。
老湖端端正正坐在那兒,滿臉是笑看著我。我想,今天酒桌上和你較較勁,看你還敢說我詐唬不。
這果真是老湖第一次來深圳。他這幾天還沒敢在深圳的酒樓吃頓飯。本來打算給平安辦完事以後就回長沙去,但沒想到遇上我這麼個刺兒頭。他也是叫勁的那種人,非要跟我針尖對麥芒,咬著牙也要折騰。這頓飯,我讓老湖徹徹底底地感受了一把深圳人的花天酒地——這頓飯,也由此改變了他的人生。幾年以後,老湖的生意有了些名氣,客車廠這才想起去翻他的檔案,才發現失去了一個寶貴的人才。
十幾號人連吃帶喝,把他折騰得夠嗆。酒喝到了老湖起立作揖連連告饒的程度。多年以後,他跟我說,當年你真狠,我兜裡只剩下800塊了,你一頓飯就幹掉我400多。我們幾個從湖南來的都不知道在深圳再怎麼待下去。
可是,就是這個不知道再在深圳怎麼待下去的老湖,一頓花天酒地醒了腦。拿著僅剩下的400塊,奇蹟般地在深圳創起業來。我記憶最深的是,不到半年他就用上了大哥大,又不到半年他就開上了一輛三鈴吉普,再後來他買斷了深圳的一條中巴線路。
第35章志同道卻未必合(1)
我腦子沒進水。我回答了真實的想法,卻沒有人問為什麼。大家都已習慣了跟形勢,這是中國人的通病。只要有個提法出來,人們就一窩蜂地去學習,真學假學先不說,至少很少有人會冷靜下來去思考。
深圳海外裝飾大廈,是培養平安最早的一批基層幹部的搖籃。除產險深圳分公司外,當時的平安證券也在這裡辦公。儘管到了1992年,但對於平安來說,各個業務領域還都在創業的發展初期。
改革大潮旋風般颳起。下海的,搞活的,統統席捲而來。平安也迎接了大批“孔雀”。朱光是南飛的一個,林軾是西南飛的一個。10年後,前一個離開了平安,後一個仍在平安艱苦奮鬥。對此,我經常感觸良多。其實就朱光和林軾而言,兩個人都很優秀,人品都很好,都是那種腳踏實地、為人誠懇、兢兢業業的人。他倆幾乎同時來到海外裝飾大廈,不同的是朱光走上了業務之路,林軾走上了行政管理之路。結果,朱光的仕途節節攀高,很快就到達平安的A類官級,而林軾的仕途卻老牛拉車,經歷了10年的蹉跎後,才晉升到A。當初起跑線一樣,結果卻差了10年的時間。
有句話叫志同道合,在他們倆身上我發現,志同道卻未必合。在企業裡面,尤其在企業的基層單位,業務是老大,始終掛帥,發展始終是硬道理。所以對那句“發展超前,管理落後”的話,有些人說來感覺上還是美滋滋的。
但我常常不會感覺這是種美。幹行政管理工作多年的感受,就是恰如打掃戰場和擦屁股。辦公室是“不管部”,別人不管的事,辦公室都要管。這麼說來辦公室就是打雜的?用時髦的話說,辦公室的活該叫服務,但是辦公室其實沒這麼簡單。
1998年,在平安集團的一次高階管理幹部述職大會上,集團領導這樣問我,說你做行政管理工作許多年了,你認為行政管理這項工作到底是管理重要,還是服務重要?我還沒有回答,臺下已一片服務重要的喧譁。我想了一下,回答說:“管理重要。”
哇!這樣大膽地背道而馳。四周一片嗚咽聲。
後來有人說我,你傻呀?你不知道平安現在上上下下都在倡導服務嗎?這麼簡單的問題,你回答成那樣!你腦子進水了?
我腦子沒進水。我回答了真實的想法,卻沒有人問為什麼。大家都已習慣了跟形勢,這是中國人的通病。只要有個提法出來,人們就一窩蜂地去學習,真學假學先不說,至少很少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