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腳上,他卻仍然毫無所覺。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他竭力否定自己腦海中的那個可怕想法,要知道,當年義弟練雲飛居住在炎國青屏峰,斷然不會搬到中州來,他的兒子也不會是那個人!可是,他越想越覺得恐慌,心頭就像堵了一塊大石頭那麼難受。權衡再三,他還是決定明日準時赴約,不管如何,他一定得弄清楚事情真相。
華都城東的土地廟倒也香火鼎盛,霍弗遊身著便服,紮在人堆中頓時毫不起眼,只是他那左顧右盼的架勢引來了不少好苛的目光。心急如焚的他只能勉強端著鎮定地神色,隨波逐流地上香祈福,心中卻不住祈禱著那個人快些到來。
終於,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隨後又是一個低沉到極點的聲音:“請隨我來!”
霍弗遊不敢怠慢,連忙轉身跟了上去,只見那人一臉蒼老,看上去約莫五十來歲的年紀,精神卻是健旺得很。此老刻意放慢了腳步和霍弗遊同行,口中卻低聲道:“霍大人果真有膽量,你放心,老夫受人之託,忠人之事,一定會讓你見到故人的!”
霍弗遊哪敢寬心,含糊地答應了一聲後便隨著他穿街走巷,好容易才到了一條看似不起眼的小巷子。老人熟門熟路地在那扇斑駁的側門處三長兩短地敲擊了五下,門便吱呀一聲開啟了,探出了一張年輕而滿懷警惕的臉。他在老人和霍弗遊臉上打量了一陣,隨即把門拉大了一些:“二位請進吧!”
霍弗遊形同夢遊般地跟在老人身後,走了足足一刻鐘才抵達了一處清幽的小院,心中的疑惑頓時更深了。本來只是星星之火的忌憚頓時熊熊燃燒了起來,看這份架勢,他幾乎能夠想到義弟如今的處境,除了那個人,還有誰能夠讓義弟這個獵戶住上這樣的居所。
“霍大人,你要見的人就在裡邊,老夫不便相陪,你就自己進去吧!”老人虛手請道,“你出來之後,老夫自會將你帶回去,你大可放心,不會有人找到這裡的!”
霍弗遊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才一腳跨進了大門。穿過一個盡是花草的庭院之後,他終於看到了一座談不上豪奢的小樓,樓前背對他的那個人影,看上去何其熟悉!
“雲飛賢弟!”他失聲呼道,話才出口卻又覺得有些孟浪,頓時訕訕住了口,隨即幾步衝上前去。
練雲飛乍聽那聲呼喚便立刻轉過了身子,不可思議地看著朝自己奔來的人影。“霍大哥,真的是你?”他一邊疾步迎上前去,一邊朝樓中喚道,“阿洋,快出來,有貴客!”
兩個闊別十幾年的男人幾乎同時伸出手去,四手緊緊握在了一起,面上百感交集。霍弗遊一瞬間便把所有的顧慮都驅出了腦海,當日若非練雲飛挺身相助,他們夫妻倆怕是早已葬身山中,哪裡有如今的風光?而練雲飛也忘記了這些時日的鬱悶和悲哀,只是沉浸在久別重逢的喜悅中。望著兩人激動欣慰的神情,樓前的金洋不由露出了一絲微笑,兒子,終究還是放下了心底的疙瘩,否則又豈會把霍弗遊帶過來?
敘了前情之後,兩人盡皆唏噓不已,練雲飛便引霍弗遊進了廳堂,金洋親自沏茶待客,口中猶自笑道:“多年不見,霍大哥你還是年輕時的模樣,我和雲飛卻已經老了!”
“弟妹這是什麼話,見到你們如今的光景,我才放心了!我出仕之後也曾在炎國找過你們,只是始終沒有音信,論起來都是我的不是。”由於心有顧慮,霍弗遊不敢輕易詢問練雲飛這些年的底細,“對了,我到現在尚且不知賢弟和弟妹所出是男是女,怎麼不見其人?”
練雲飛和金洋對視一眼,頓時沉默了,看在霍弗遊眼中,這種神情不啻是坐實了他的猜想,杯中茶水幾乎又飛濺了出來。許久,練雲飛才咬咬牙站起身來,深深一揖道:“霍大哥,此事你就是不提,我也想當面道歉!我和金洋之所以會遷到中州,全都是因為我兒鈞如的緣故。你如今也應該知道了,他就是”
儘管早有心理準備,霍弗遊還是手忙腳亂地把茶盞擱在身邊的几案上,起身將練雲飛攙扶了起來。“賢弟,此事我已隱約猜到,賢侄能夠輔佐天子乃是他的福分,何罪之有?”直到此刻,他才第一次慶幸女兒已經出嫁,畢竟,比起中州朝局的錯綜複雜來說,閔西全好歹坐定了世子之位,不會有那麼大的危險。“該道歉的應該是我才對,我我久未得到賢弟訊息,女兒玉書玉書已經嫁給他人,我實在對不起你啊!”
“這件事就不用提了,其中內情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如果不是鈞如胡來,也不會讓大哥如此為難,唉!”練雲飛見對方露出了不解之色,只好原原本本地將事情緣由一一解釋了一遍,隨即黯然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