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甩手不管,由他鬧去? ”
田耿搖搖頭:“等我思謀一下。”
李虎仁嘆口氣說:“活在人家手心裡了,真叫人想不通呀! ”
他又喝了兩盅燒酒,唉聲嘆氣地走了。
送走李虎仁,田耿沒心思獨斟獨飲了。李虎仁給他帶來了一個十分重要的資訊。
他在地下踱來踱去。丕丕媽說:“他爹,真有指標,可不能叫別人鬧去,咱丕丕當過兵,條件管夠。”
田耿不耐煩地說:“你知道甚? ”下頭的話是今非昔比了,劉改興大權在手,指標咋辦,他說了算。
丕丕媽說:“支書不如村長,你那會兒哪如當村長? 如今,誰還把黨員什麼放在眼裡頭。”
田耿擰了她一眼:“淨胡說,說成個甚,芨芨灘還是共產黨的天下。”
女人氣哼哼地收拾桌子。
田耿讓女人幾句嗆嗓子話說得火冒三丈。哪壺不開提哪壺,田耿的心叫她扎得淨是窟窿,想跟女人吵,又沒必要,不吵兩句,實在窩屈得不行。
他一屁股坐在炕沿上,臉很難看,嚇得丕丕媽連忙回裡間去了。
田耿一個人悶頭抽菸,越抽越煩,不如去劉改興那兒,當面鑼對面鼓,一吐為快。
他頂上草帽子,走到夜空下,雨並不大,剛剛打溼地皮。
被風一吹,田耿的頭腦忽然清醒了:這樣去興問罪之師,知己不知彼,要他李虎仁說的事有出入咋辦?
劉改興正在爭取入黨,將來,自己該是他的介紹人吧,鬧僵了,以後還咋說話。
他在正路上進退兩難,夜色中走過一個女子,見到他,用感到意外的聲音說:“田大爺,你站在這兒幹什麼? ”
“月果,”田耿鬆口氣,“我出去走走,涼快涼快。”
他明知道自己言不由衷,臉上燒了一下。
“我爸請你過去。”月果說。
“有事? ”輪到他意外了。
“在學校水老師那兒等你。”月果說話言簡意賅。
“好,我就去。”田耿從月果身邊繞過去,往學校走去。
“甚事,這麼急? ”他一路上問自己。
水成波的辦公室裡亮著燈,他剛走到門口,劉改興就迎了出來。
屋裡煙氣瀰漫,桌子上堆著菸頭。
等他一坐下,劉改興忙忙給了他一杯水,放在他面前。
水成波給他一支菸。
“改興,黑天半夜,有甚大事? ”田耿向他倆輪流掃一眼。
“有件事,我先聽聽你的意見。”劉改興笑笑說。
水成波遞給田耿一頁紙。田耿接到手看下去,臉色由白轉紅,又由紅轉白。
這是旗人事部門開出的一張招工指標,上面的名字空著。
田耿把招工表放下,臉上很不自然,抬頭看著改興:“咋回事呀? ”
水成波說:“這個表,是給月果的。改興當時沒讓人事局填名字。
他想叫村民們推薦一下,是誰再填誰。“
水成波說得平平淡淡,劉改興平平靜靜,很顯然,田耿到來之前,兩個人已達成“共識”了。
田耿心頭一跳,幸虧自己沒有冒冒失失來興師問罪,差點上了李虎仁的當。
劉改興就是劉改興,不當“官”時是劉改興,成了村長還是劉改興。
“上頭給月果,就給月果,誰也不會齜牙! ”田耿說,他本來還有話,受了多少年治,今天揚眉吐氣了,這個指標,咋也無法彌補過去的損失。
但他沒說,礙於面子礙於自尊心,他吞下去了。
水成波也同意給月果。
劉改興慢慢搖頭:“叫眾人討論一下才好。我思謀,這不是一個指標給誰的問題。咱們老說農民民主意識差,咋去提高? 這不是機會嘛! 也叫大家參與參與,民主民主。”
水成波向他投去欽佩的目光。
田耿不再堅持自己的看法。
過兩天,開村民大會,決定這個指標的歸屬。
三個男人又抽了通煙,談了一氣村子裡的事,就分手了。
田耿往家走,夜雨停了,空氣溼漉漉的。他慶幸辦了一件十分聰明的事。既迎合了劉改興想樹立新形象的心理,又給自己留下一條路,這個指標一上大會,沒敢定還成了他家的呢。
丕丕的條件,在村子裡是首屈一指的。
他還想把有關村民們請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