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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部分

,沒有虛度光陰……”

“好,這太好了!”楚雁潮感到,在新月柔弱的身體內,一顆熱愛著事業的心在頑強地跳動,跳得那麼有力!

這天下午,他們談了很久。盧大夫來查房,護士來送藥,都沒忍心趕楚雁潮走,似乎楚雁潮的到來,比她們的藥物治療對新月更起作用。給新月吃完了藥,她們倒悄悄地退走了。

直到掌燈時分,窗外的雨還沒有停,楚雁潮也沒有告辭的意思。

“楚老師,您該回去了,”新月看了看黯淡的窗戶,不安地說,“路很遠呢,天又不好……”

楚雁潮只好站起身來,拿起靠在牆邊的雨傘,叮囑說:“記住,心要靜,神要安,等著我,下次再見面!”

“嗯。”新月真誠地答應著,目送著他離去。

楚雁潮出了病房,撐開雨傘向前走去,夜色湮沒了那風雨飄搖的一莖殘荷……

楚雁潮此時哪能想到,在北大男生宿舍裡召開的那個班會到現在還沒有散。鄭曉京根本沒有聽從他的建議,仍然發動了一場急風暴雨式的思想交鋒,把唐俊生和謝秋思鬥得一塌糊塗!

快半夜了,雨還在下,院子裡汪洋一片。

“博雅”宅的倒應南房裡,姑媽還沒睡,惦記著住院的新月,等著深夜未歸的天星。

那天,天星揹著新月往醫院跑,老姑媽一陣心疼,差點兒死過去!一會兒又自個兒緩過來了,也沒當回事兒,又繼續為別人忙碌、為別人操心了,家裡人誰也沒理會她身上帶著病呢!

書房裡黑著燈,韓子奇靠在那張大沙發上,坐也不是,臥也不是。在這個陰冷潮溼的秋夜,他那折斷了又接上的肋骨隱隱地作痛,折磨得他難以入睡。這半年來,家裡經歷了多大的反覆?悲而復喜,喜而復悲。彷彿是命運存心捉弄這個心高於天、命薄於紙的老人。你不是想“一福壓百禍”嗎?偏偏讓你事與願違,正在為兒子的百年之好而陶醉,女兒卻突然又倒下了!他一閉上眼睛,就看見女兒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每一聲喘息,都扯著他的心!女兒離開家又已經半個月了,尚不知歸來更待何時?

他買來的那本《內科概論》,已經翻得卷角,有幾個章節,他反覆看了許多遍,畫滿了槓槓,夾滿了小條兒。但他畢竟是外行,研究了一輩子玉,卻從來沒有研究過人的心臟,那書他看不大明白,只好揹著新月,去請教盧大夫。但他感到盧大夫相當謹慎,不僅一再囑咐不要讓新月完全瞭解自己的病情,而且還含蓄地問及是否家中有什麼事情引起新月的情緒波動。對此十分敏感的韓子奇立即想到了很多很多,但他卻不能向這個家庭的局外人袒露胸中的一切,只能說:“哦,沒有,沒有,她是家裡最小的孩子,父母都很寵她,決不會……”而在他這樣回答的時候,心中卻幾乎已經找到了女兒的病因,並且恐懼地感到盧大夫的那雙深邃的眼睛已經窺透了他的內心!長於雄辯的“玉王”,在情感領域卻是一個不堪一擊的弱者,囁嚅著垂下了眼瞼。盧大夫當然不會追問他的家事,只說:“那就好。家屬能和醫生配合,在治療和休養中讓病人心情愉快,這是一個非常有利的因素。不過,考慮到目前正是風溼感染的多發性季節,我建議新月再鞏固一段時間,先不要出院,您看好嗎?”“好……”他回答。他實在經不起女兒的病情再反覆了!

半個月來,他幾次去看新月。女兒躺著,他坐著,往往是對望半天,默默無語。他能和女兒談些什麼呢?談心臟病?他諱莫如深,不敢涉及;談玉?女兒不懂,他也沒有心思;談英語?他這個啟蒙老師已經卸任了,女兒已經有了更好的老師;談家事?最好還是不要談吧,他心中已經五味俱全了,怎麼還能再感染女兒!“好好兒地,你好好兒地在這兒休息……”他幾乎每次都只是對女兒說些這種並無實際內容的話,而這些空泛的語言卻根本表達不了老父的一顆揉碎的心!“爸爸,您不用老來看我,我很好……您要保重自己的身體,一定要保重,為了我!我還希望您……以後不要再和媽媽吵架,媽媽也很辛苦。為了這個家,你們要互相體諒……”女兒這樣對他說,說得極溫柔,極誠懇,而他卻從中看到了女兒那病弱的心臟承擔了怎樣超載的負荷!他找不到任何語言來安慰女兒,找不到,找不到……只能慚愧自己枉為一個父親!

院子裡突然被閃電照得通明,窗紗上亮起耀眼的藍光,轉瞬又熄滅了,緊接著,沉雷在頭頂炸響,隆隆地滾向遠方,他的心一陣緊縮,彷彿又回到了二十年前倫敦大轟炸的日子,腦際充滿了“毀滅”、“崩潰”這些不祥的字眼兒!

他聽到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