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息低聲重複了一句,似乎在努力回憶著什麼,忽地問,〃你來的時候,她就已經在這裡了麼?〃
〃啊?好像、好像是……〃神澈怔了怔,看了看那個角落,〃那時候我餓暈了,模糊中看到她從牆壁裡走了出來--應該來得比我早吧。〃
昀息蹙眉,再度突兀地問:〃她的臉上,是不是有拜月教主的標記?〃
〃你說這個月芽兒?〃神澈詫然摸著自己頰上的金粉符號,〃不知道……看不見的。她老是低著頭,頭髮擋住了左邊臉。〃
〃哦……我明白了。〃昀息長長嘆息了一聲,不再言語。
然而神澈的好奇心已然被挑了起來:〃怎麼了,祭司大人覺得她也是拜月教主?〃
〃她教了你白骨之舞……那是如今早已失傳的絕頂秘術。〃昀息的眼睛望向那個陰暗的角落,卻什麼也看不到,他知道那個人是故意不見他了,〃而最後一個會用白骨之舞操縱骷髏花的,是一百多年前的教主沉嬰。自從她自沉於湖底後,就永遠失傳了。〃
〃一百多年前?〃神澈吃驚地叫了一聲,〃可嬰分明還是個小孩子呀!〃
〃她應該比我更蒼老了……〃昀息仰起被金索洞穿的頸,望著密室上方幽藍色的水影,嘴角浮出一絲莫測的笑意,〃還活著麼?真是有意思啊……〃
祭司的眼睛瞟了一下那個發呆的女孩,微微一笑:〃你每日吃的,便是這種九葉明芝?難怪你這些年沒有餓死,反而術法進境一日千里。〃
〃九葉明芝?〃神澈捧著那朵〃蘑菇〃發了呆,細細數了一下,果然是九片葉子,不由口吃,〃那、那是什麼東西?我只知道嬰老是能拿出這個來,我都懷疑她身上長蘑菇。〃
〃極陰之處凝聚月華成長出來的靈芝,〃昀息漠然道,眉梢挑了一下,〃和萬年龍血赤寒珠一樣,是術法之人夢寐以求的至寶。而你居然以此為食,過了五年。〃昀息饒有興趣地笑了笑:〃真有意思啊……她這般鍾愛你。看來,她是數百年來太寂寞了罷?〃
然而他的自語被打斷了,一隻手把靈芝捧到了他嘴邊。
〃祭司大人,你怎麼不早說呢?你吃了這個,就會好了。〃神澈歡喜地笑。
這個在黑暗中長大的孩子雖然已經十五歲了,可卻依然像是個八歲的孩子--這七年的漫長幽禁,居然沒有在她的心上留下任何殘酷的痕跡。
沉嬰……那是你的功績麼?
然而看著近在咫尺的九葉明芝,他卻搖了搖頭:〃沒用。〃
頓了頓,補了一句:〃這只是提升靈力的藥,解不了血咒。〃
〃阿澈,〃昀息驀然說了一句,喚她過去,〃伸出手來。〃
她茫然的湊過去,把另一隻沒有握劍的手抬起,伸到他面前。
昀息咬破了自己的中指,冰冷修長的手在她手心緩緩移動著,畫下一朵曼珠沙華紋樣的符咒來。他畫的很慢,血幾次凝結住流不出來,卻被他再三的硬生生撕裂出來。
她看著那一朵血紅的曼珠沙華綻放在自己的手心,忽然間全身微微一顫。
彷彿畫那一朵花用盡了全部的力氣,昀息的臉色變得分外蒼白。閉上眼睛休息著,他低聲說:〃下一次,在你見到沉嬰的時候,偷偷把它印到她身上去。〃
〃嗯?〃她一驚,看著手心那個逐漸乾枯的血色符咒,隱約有種恐懼的感覺,抬眼看著昀息,顫聲,〃大人,這、這是……〃
〃不過是一個破除隱身術的符,〃昀息笑了,安慰這個女孩,〃她總是躲著不肯見我。〃
〃噢……〃她恍然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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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在她餓得發慌的時候,嬰終於出來了。
照樣只是坐在那個角落裡,低頭坐著,也不說話,只是拿出一隻白色的靈芝遞給她。她尋到了機會,在接過靈芝的剎那,趁機迅速地把手按在了嬰的手上。
那朵血紅的曼珠沙華符咒,在一瞬間變得如烙鐵般熾熱!
就在那一瞬間,她清楚地看到嬰全身劇烈地一震,然後忽然抬起了頭。
那還是她第一次完整地看到嬰的臉--只有半邊:一隻眼睛,一道眉毛,半邊口唇歪斜,遍佈無數傷痕。那麼可怕的一張臉,彷彿被扭曲撕毀的布娃娃,只存在於人的噩夢之中。在她空洞的左眼下方,果然有一彎金色的小小月亮。嬰在那一瞬間全身顫抖,抬頭,以極其可怕的目光看著她。
在那一瞬間,尖叫的反而是她。
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