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念慈躺在床上,聽著她們母子二人的談話她沒有太多的想法,李恆是婆婆最小的兒子,這個小叔子要是能早點結婚,她也會祝福他並且替他感到高興。
只不過她現在的心思全在擔心李志,也不知道昨晚他到底有沒有聽清楚自己說的話。
想到這裡,王念慈心中一緊:他該不會是沒聽見吧?或者是按照婆婆的意願寫了“李月”這個名字?更或者壓根兒記錯了名字……
李志此時正在他家附近馬路對面的“第二電鍍廠”裡上班,他穿著一身深藍色工作服,工作服上沾滿了怎麼洗都洗不掉的油漬。
一張原本就不白的臉,此刻唯獨能看得清楚的就僅剩下那一口潔白的牙齒和一雙烏溜溜的小眼睛。
幹完了一上午的活,他把已經變成了黑色的白毛線手套往機器旁邊一扔,徑直去了廠長辦公室。
廠長辦公室裡,李志用那雙沾滿黑色油漬的手,摘下了戴在頭上的工作服帽子,“廠長,找你有點事。”
周廠長還以為是誰,一抬頭原來是李志。
他雖然只是一個普工的工人,但在周廠長的眼裡這個小子可不簡單。平日裡三朋四友,在廠裡的人緣那絕對是數一數二的!
更何況這小子是接班來的,想當年他媽劉玉霜可是這個廠的老廠長。
“是小二啊?有啥事你說。”周廠長放下手中的鋼筆,將鼻樑上的老式黑色眼鏡往上推了推。
李志嬉皮笑臉,“呵呵,也沒啥大事,幫我開個證明我下午請假去給孩子上戶口。”
“哦,我還當是什麼事呢?沒問題。”周廠長鋼筆一揮,還不到五分鐘的功夫就開好了證明。
李志把證明拿在手裡朝著廠長揮了揮手,“謝謝了啊。”
周廠長苦笑著搖了搖頭,這小子要說幹活確實是一把好手,不但能吃苦而且不怕髒不怕累。就是這個人整天沒個正形,總是不見他有個認真嚴肅的樣子。
手裡拿著孩子的戶口證明,李志先去廠裡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
等給孩子登記完戶口他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約上了幾位同事躲在廠裡的員工宿舍打起了撲克。
那個年代即沒有普遍的網際網路通訊,更沒有手機。王念慈在家苦苦等了一天,也不見李志回來。
看著家裡的老式圓盤鐘錶,李志下班的時間早就過了,她的心裡不由開始七上八下的打起了鼓。
他去哪了?孩子的戶口到底上沒上?
想了很久忽然她眸中一閃,彷彿一種不太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該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
想到這,王念慈再也不能淡定了。雖說夫妻之間總有磨合,可兩口子哪來的隔夜仇?
她輕輕的走到裡屋,裡屋內一家人正圍坐在桌子前吃晚飯。
大約是為了慶祝李恆相親成功,一家人的晚飯不但換了吃飯的地方而且也格外豐盛。
什麼雞鴨魚肉,足足在桌子上擺了十幾盤,看著李恆和公公婆婆吃的滿嘴流油的樣子,就好像過年一樣。王念慈也禁不住嚥了一口口水。
“二媳婦,你有啥事?”李志的爸爸李孝福抬頭問了一句。
順著他的聲音一家人的目光齊齊朝著她這邊看了過來。
“我……那個……”王念慈欲言又止,一家人在一起吃晚飯要她張口問李志會不會出了什麼事,還真是有些開不了口。
“有啥事你就說吧。”李孝福向來是個老實人,他一眼就看出二媳婦一定是有什麼事。
王念慈目光掃過每一個人,這才帶著擔心的口氣說道,“爸,你看這都幾點了,小二還不回來不會出什麼事吧?”
“這孩子怎麼竟瞎說呢?”她的話瞬間引來了劉玉霜的白眼,“能出什麼事,沒事!”
“是啊二嫂你別擔心了,二哥可能單位有事一會就回來了。”李恆連忙勸道。
“嗯,沒事,回去歇著吧。”李孝福也朝著她點了點頭,示意她不要擔心。
就在這時,屋外的門響了一聲,好像是有人回來了。
王念慈轉過頭只見李志邁著四方步走了進來。
他一進門就聽見裡屋隱約有人說話的聲音,這會走進來更是一眼就盯住了一桌子的美味佳餚。
走進那個放滿了菜餚的圓木摺疊桌,李志彎下腰身聞了一下,“哇,好香啊,今天是啥日子啊?”
一家人低頭吃飯沒一個開口說話,倒是劉玉霜臉色很不好看的給李志遞了一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