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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我們好,她輕鬆地行走,輕鬆地戲水。待到她歸來刨出她的彩貝,她就可以微笑著為自己的心安加冕;而我呢,我在不心安地奔波勞頓之後,又為自己選擇了不心安而難以安心。我的累,源於手,更源於心啊!在北戴河海濱,有行走的小販起勁地兜售貝殼。那是剛剛從大海里打撈出來的各種漂亮彩貝,用塑膠袋裝著,一袋裡面有20多枚。小販跟定了我,不停地說:買一袋吧!才30塊錢,比零買合算多了!我禁不住誘惑,俯下身,認真地挑選起來。50塊錢,我買了兩袋,覺得佔了很大的便宜。

第270節:第五輯 學會選擇 懂得放棄

但是,不久我就懊悔了。那可心的寶貝漸漸成了壓手的累贅。一手一袋,越走越重,累得人連傘都撐不動了。同行的朋友同樣手提兩袋貝殼,苦笑著對我說:嗨,你還要不要?你要是要,我把這兩袋給你。在老虎石附近,我看到一個和我們一樣手提貝殼的老婦人,她一定也和我們一樣為那壓手的寶貝所累。只見她蹲下來,雙手在沙地上挖了個坑,然後就將那幾袋貝殼放進了坑裡。我和朋友會意地笑起來。朋友忍不住逗她:阿姨,您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埋藏寶物,不怕被別人偷走嗎?老婦人一邊往坑裡填土一邊快活地說:待會兒我走了你就來偷吧!離開了老婦人,朋友對我說:要不,咱也先把這東西埋上,等回來的時候再刨出。你看咋樣?我堅決不同意,說:跟那個坑比起來,我更願意相信自己的手。接下來,我們租墊子戲水,又打水滑梯。玩這些遊戲的時候,我們輪流看護著那幾袋沉甸甸的寶貝。說實在的,獲得寶貝的喜悅漸漸被守衛寶貝的辛苦消磨殆盡。太陽偏西了,我們疲憊不堪地往集合地點走。路過老虎石的時候,我們不約而同地靠近了老婦人埋寶的地方。朋友笑著說:有三種可能:東西被老婦人拿走了;東西被別人拿走了;東西還在。我環顧了一下四周,確信沒人注意自己,將手裡的長柄傘猛地往下一戳,嚓的一聲,是金屬碰到貝殼的聲音。還在!我和朋友異口同聲地喊出聲來!突然間,我心裡很黯然很惆悵,我在為自己愚蠢地錯失了仿效老婦人卸掉重負的機緣而沮喪。想想看,人在世上漫長的旅程中,最沉重的其實並不是某種外物,而是自己那顆無法安定的心啊。一個巢,心安下來就是家,一個穴,心安下來就是福。像那個老婦人,天真地挖了一個坑,然後心安地把一份天真寄存在裡面。這一日,她一定玩得比我們好,她輕鬆地行走,輕鬆地戲水。待到她歸來刨出她的彩貝,她就可以微笑著為自己的心安加冕;而我呢,我在不心安地奔波勞頓之後,又為自己選擇了不心安而難以安心。我的累,源於手,更源於心啊!

第271節:第五輯 學會選擇 懂得放棄

好好活著就划得來張耀南一生中有很多事情是划不來的。因為出身的卑微,花十二分努力才達到他人三分功夫所達到的境地,我們划不來;因為長得醜,儘管心地善良卻總得不到異性的青睞,我們划不來;童年時別人可以上幼兒園學英語,學鋼琴,學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我們只能上山下田放牛砍柴,我們划不來;長大了別人有舅舅在公安局、叔叔在人事處辦什麼都方便,我們卻只能舉目無親兩眼淚汪汪,孤身一人闖天下,我們划不來;用無數個白天經營一生卻只換得個漆黑的墳墓,我們划不來……好多好多事情本來就是划不來的。我曾在南方一所偏僻的大學教書數年,在那裡我結識了很多很好的朋友,閻君即是其中的一位。這老兄學的和教的是魏晉南北朝文學,很偏,不值錢。當很多人離開日漸被社會淡忘的校園,離開擁擠閉塞、常年見不到陽光的書齋,到另外一個五彩繽紛的校外世界裡去,當上上下下齊呼傻得像博士,窮得像教授的時候,這老兄竟然真的去報考了一所大學的博士,下定決心向教授那條路進軍了。當時他已是32歲年紀,有一妻一女,分有一室一廳住房,馬上就要晉升講師。他費了很多周折才獲得報名權。當時我也苦悶著自己的何去何從。我站在大學的講臺給大學生講社會存在決定社會意識的時候,我的工錢是每月54元人民幣。後來我拿了碩士學位再登講臺,轉而講尼采和克爾凱郭爾、講海德格爾和加繆時,我的工錢加到每月97元,僅夠維持在學生食堂吃中檔菜的生活。在那時節,同事的排擠,所謂領導的威壓,找不到物件的煩悶,又一齊纏繞著我,使我幾乎走到了弗洛伊德所描繪的歇斯底里症的邊緣。清貧,我可以忍受,但若在這清貧之上再加上勾心鬥角四字,我是無論如何忍受不下去的。這一年的冬天,不記得是1988年還是1989年,在那間12平方米的房間裡,面對床頭床尾、桌上地下一堆堆沉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