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道:“要想改方略也可以,但必須有旨意!”
“旨意?”
張叔夜驟然拍桌,大怒道:“戰場之上,瞬息萬變,身為大將理當把握戰機,隨機應變,豈肯事事請旨!更何況如今老夫到了,你還不願意更改嗎?”
劉錡額頭冒汗,確實壓力如山。
“張相公,若是有旨意,末將自當遵從,若是……末將以為,叛賊攻擊孔家,雖然震動不下,但卻無關緊要,不必因此改變大局!”
“你說孔府的事情是小事?”張叔夜氣得笑了,“現在整個政事堂都翻了天,呂相公帶頭請旨,還有御史言官,京城太學生,所有人都蠢蠢欲動,攻擊彈劾,說你劉錡誤國。還說你坐視賊人斷了大宋文脈道統,是千古罪人,所有人都要殺你!”
面對張叔夜的指責,劉錡竟然也生出了一股怒火……昂起頭,怒吼道:“兵犯孔家,他們就如此上躥下跳,當初金人兵犯開封,怎麼有那麼多嚷嚷著議和的?孔家,文脈,道統……在他們眼睛裡,江山,社稷,官家,都不如這個重要嗎?”
“我劉錡奉旨行事,按照戰局做出決斷,我對得起天地日月,想陷害我,只管動手就是……讓我為了孔家,改變方略,影響大局,我絕不同意!”
劉錡的爆發,居然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張俊看在眼裡,簡直要雀躍起來了……這個姓劉的真不知道死活啊,得罪別人也就罷了,還得罪張樞相,你以為自己是那幾位,金剛不壞啊?
看起來這個都統制,無論如何你也保不住了。
劉錡在壓力之下,驟然發洩……等他說完之後,竟然胸中的鬱積去了不少……既然如此,索性破罐子破摔吧!
“張樞相,京東的情況非常複雜,李成和金人都不足論……真正要命的是遍地的賊匪,宋江之亂才過去幾年?便是在金人南下之前,韓大王就曾經在京東平叛。眼下的齊魯大地,沿海有海寇,泰山有賊人,蒙山有匪徒,還有剛剛平定的梁山泊……千里疆土,幾無一尺淨地。”
“打敗李成輕而易舉,可他手下三萬多賊匪怎麼辦?散落在京東,要有多出來多少賊寇?不能一舉殲滅,弄得遍地狼煙,遷延日久,京東就會成為大宋的爛瘡。官家親自統兵,幾次面對金賊,死戰不退。宵衣旰食,四季常服不過八套,一餐一菜……張相公,你也是知道的。”
“朝廷當下最難的就是財稅,政事堂,戶部,頻頻以此事勸諫官家。怎麼到了京東,就失去了方寸,穩不住心性,非要嚷嚷著出兵!眼下出兵,就能解決京東的問題嗎?說到底,還不是為了在士林買好,爭當孔夫子的孝子賢孫!我劉錡是官家的人,這麼長時間,也都是官家庇護,該怎麼用兵,我只聽官家的,至於別的,不是我能顧忌的。”
劉錡衝著張叔夜拱手,“末將說話不好聽,還請張相公見諒。末將還要巡營,告辭。”
劉錡揚長而去,剩下萬分尷尬的幾個人。
該怎麼辦吧?
張俊急忙站出來,躬身道:“張樞相,末將以為李成不過是小毛賊而已,只要給末將五千人,就足以擊敗李成,保護孔府!”
張俊滿懷信心請戰,可是並沒有得到積極回應。
張叔夜只是用鼻子哼了一聲,隨後也起身離去。
這回就剩下張俊尷尬了,他瞧了瞧劉正彥和苗傅,怎麼回事?我說錯了什麼?
苗劉二人看了看,也嘆了一口氣,轉身告辭,只剩下張俊在凌亂著……
不對啊,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劉錡,你上午的那番話……”
巡營之後的劉錡,被張叔夜單獨叫到了帳篷,只剩下兩個人,劉錡慌忙抱拳,歉意道:“末將莽撞,請張相公見諒!”
張叔夜笑呵呵擺手,“不是的,你的話半點錯都沒有……相反,已經有了大將之風,審時度勢,能跟那幾位相提並論了。可你的做法不對,太小孩子氣了你也不想想,官家能讓老夫來,老夫又是樞密使,你是既不相信官家的眼光,也不相信老夫的為人,豈止魯莽,簡直無腦!”
劉錡被罵得臉色漲紅,連忙要請罪……張叔夜卻又攔住了他。
“說什麼都沒用,關口是能打勝仗!”張叔夜探身,“老夫問你,到底還要多長時間?”
劉錡稍微思量,便躬身道:“回張相公的,只要泰山彭郎點頭,再加上統制關勝領兵過來,三路合圍,就足以一舉蕩平李成!”
正在說話之間,突然有人衝進來,氣喘吁吁道:
“都統制,彭頭領派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