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獵獵,晨霧沾衣。
列雲楓站在孤月峰的峰巔上,舉目四望,負手而立。
蒼穹杳杳,一碧萬頃。塗江湯湯,九曲迂迴。
別日長歌畫角哀,霜天落月自徘徊。千里孤墳故國夢,北邙誰復踏青來。
這首絕句,詩寫的蒼涼落寞,字寫的鐵鉤銀劃,一張淡藍色的詩箋,這種詩箋名字叫瑤臺箋,和世面流行的薛濤箋完全不同,無論是質地顏色還是紙箋上散發出來的芳香,都不盡相同。
太陽還沒出來的時候,列雲楓已然站在這裡,手中拿著這張瑤臺箋。
昨夜子時,一地流霜般的月光,輾轉難眠的時候,忽然有人扔了這張詩箋來,他察覺到了來人,不過佯裝沉睡,等那個人走了以後,再翻身起來。
他沒有去追,如果這個人是故意來尋他,此番不過是投石問路,一定還會來尋。不然他對對方的情況毫不瞭解,就貿然追了去,恐怕無法知己知彼。凡事三思而後行,要能靜能定,才可運籌帷幄。這是父親列龍川常來教導他的話,列雲楓嘴上未必會說,不過父親的教誨他都銘刻不忘。
紙箋是包著塊石頭扔進來的,列雲楓拿起來的時候,先沒看紙箋上邊寫著什麼,而是看看裡邊的石頭,這石頭在皎潔的月色下隱隱閃著星星熒光,這塊應該是螢石,孤月峰上沒有這種石頭。也許這個投石留箋的人怕人看出他的來歷,才會如此小心,不然何必從別處弄塊石頭來?
一翻手,那塊晶瑩的石頭託在手上,列雲楓淡淡的微笑浮現眼中,所謂欲蓋彌彰就是如此吧?留箋的人,應該是小心謹慎過矣,好像考慮周全,其實卻適得其反。
這個人應該就在孤月峰上,應該就在分舵裡邊,應該是長春幫的人,因為這上邊的山居實際上是衛離的別居,除了幾個看護院落的家人和幾個幹活的粗使丫頭,平常時節,這裡的人並不多,如今他們暫時住著,仍舊是這麼幾個人,真正的長春幫分舵,其實設下孤月峰下的山坳裡邊,山坳裡邊有個村莊,幾乎都是靠著塗江打漁為生的漁民,其中十之八九都是長春幫的人。
這個孤月峰既然是幫主衛離的別居,自然也成了禁地,閒雜人等,均不得靠近,而山居里邊的人看似平常,應該有深藏不露的高手在裡邊,不然怎麼可能當著這麼多的人來去無蹤?
更主要的是,那個人順利的摸到他住的地方,還應該瞭解這山居里邊的情況。
前些時候,他幾乎都呆在印無憂的屋子裡邊,為的是照顧起來方便。只是前天被師父澹臺玄教訓了一頓後,才自己住到最後邊的屋子裡,那屋子的後山牆緊挨著山體,他貪圖那屋子裡邊涼快,雖然澹臺玄下手有分寸,也沒皮開肉綻,也沒淤血成傷,但是疼痛卻無法免得,他不願意讓人看到自己特別狼狽的樣子,乾脆就獨自住在後邊的屋子裡。更重要的是,他要等待該來的東西。
現在來則來了,只是不知道這層薄薄的紙箋背後,是不是他想等的東西。
山居里邊的家人和丫頭們不過就那麼幾個人而已,列雲楓從心中將這些人細細又想了一遍,感覺不出什麼可疑之處,如果這些人都沒有嫌疑的話,那麼最有嫌疑的就是長春幫的幫主衛離了。
衛離武功好,行事果斷,她是扈四海的弟子,掌管著三江兩河最有勢力的幫派,一個女子能有如此成就,這個人就絕不簡單。
“人家都在那邊練武,你跑到這裡吹風,楓兒,你是認真不怕爹爹的家法,還是居心叵測,另有圖謀?”
一個清清淡淡的聲音,還帶著幾分戲謔的口氣,不用回頭就知道是澹臺夢。
不用想都知道,自己出來的時候,澹臺夢一定是去看自己了,然後就跟著自己上山來,只是自己已然萬分的小心,居然還是沒有覺察出澹臺夢來,難道澹臺夢的輕功會比自己高嗎?不可能,一定是另有緣故。
心念未消,澹臺夢已然到了身邊,淺笑盈盈,猶自帶著幾分嗔怨:“我煎的藥又沒下毒,為什麼不吃?”
列雲楓笑道:“誰說的?是藥三分毒,我已經沒事兒了,還吃它做什麼?”
澹臺夢瞥了列雲楓一眼,眼光在那張紙箋上瞄了一下:“我聽無憂說了,可惜沒親眼目睹某公子的翩翩風采,如今思來,還後悔晚矣,當時那番情景,該滿場唏噓吧?”她似笑非笑地說著話,沒看列雲楓,而是望向遠處的峰巒。
列雲楓手中翻動著那塊石頭:“小師姐是笑我太張揚了?”
澹臺夢不答,依然笑道:“人家長春幫和趣樂堂在那裡商洽,半路出來個不省事的葉梧,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