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著小辮子的異族姑娘堵在跟前,哪個丫鬟不怕?
可這會就是想跑也沒地方能跑了。
謝姝敏坐在炕上,眼中閃過一抹急色,“綠濃,服侍我如廁!”
綠濃立馬就去提身後的包袱,再往謝姝敏身邊去。
然而沒走出兩步,就被謝姝寧給攔住了去路,“憋著!”
聞聽此言,屋子裡的幾人登時都變得呆若木雞,拿著扇子的那個丫鬟更是直接將扇子脫了手“嘭”一聲墜在了地上。
謝姝寧冷笑。
一個個的,稍給點臉,還真當自己是個角了。
“圖蘭,把她手裡的包袱奪過來。”待到圖蘭進來,謝姝寧便慢條斯理地吩咐了句。
衷心到近乎愚的圖蘭什麼也不說,上前就去奪。
綠濃眼眶泛紅,也不知是怕的還是氣的,手中抵死不放,嘴裡嚷著:“八小姐您這是做什麼呀!六爺知道了可得說您欺負九小姐了!”
謝姝寧張口結舌:“你覺著,我這是在欺負人?”
綠濃點頭如搗蒜。
“我就是欺負人了,你又能如何?”謝姝寧感慨著,“我是三房嫡出的長女,孃親忙碌,我代為管教庶妹,難道不可?”
話音落,綠濃“撲通”一聲摔在了地上,包袱被圖蘭緊緊攥在了手裡。
大門洞開著,窗戶也都開著。
屋子裡的動靜,外頭的人多多少少聽見了些。可這個時候,誰也不敢往裡頭走。
何況方才謝姝寧那一句話,就是說給滿瑞香院的人聽的。
她身為嫡長姐,願意擇時間親自教導庶妹,那是庶妹的福氣,誰敢指指點點說三道四?
多說一句,便是被撕了嘴皮子,也不能討饒。
瑞香院裡靜謐極了,只有已經趁著暖陽提前冒頭的蟬在繁茂的樹枝間“知了、知了”叫個不停。
屋子裡,綠濃摔在地上,怨毒地看著謝姝寧。
謝姝寧沒搭理她,只扭頭去看炕上的謝姝敏,見她垂著頭不吭聲,遂輕笑:“敏敏素來大方,難道連副九連環也捨不得讓長姐解一解?”
她說著。一邊示意圖蘭將那隻包袱在炕尾開啟。
包袱皮像是花瓣,一點點綻放,露出裡頭明豔的花蕊。
攤開的包袱皮上,有幾味香。
品種繁多,叫人眼花繚亂。
謝姝寧自三老太太的事後,曾花了大筆時間特地同月白一道,去學了辨香。
她緩步走近,將上頭的香一一揀起,有氣味芳馨濃烈的,也有混含果香味的。細細聞去又帶著甜濃。她嗤笑,將其一一報出名來:“甲香、白檀香、零陵香、青桂皮、雀頭香、麝香……”
真數了,她才發現當真是數不清。
這麼多的香品,怎麼得來的先不提,要花費多少銀子卻值得深究。
謝姝敏哪裡來的銀子購置這些東西?
才幾歲的孩子。買了這些香又要做什麼?
調製合香,焉是個孩子能做到的事。
她將手中香品一股腦盡數砸在了地上。“這些便是九小姐的小玩意兒?”
這話問的是綠濃。但她的目光卻牢牢鎖在了謝姝敏身上。
綠濃無話可說,強辯道:“不過是些香,八小姐生什麼氣。”
謝姝寧聞言便知綠濃看似厲害了,可其實這麼些年來全無長進。
她嫣然一笑,眉目如畫,道:“這香是九小姐讓你買的?”
“……是……不是……”綠濃支支吾吾。
謝姝寧蹙眉。“到底是還是不是?”
站在她身後的圖蘭適時活動了活動手腕,骨節發出“咯咯”脆響。
綠濃哭訴:“奴婢什麼也不知道啊……”
謝姝寧也就不問了,只走近了謝姝敏,嘆口氣:“這些是你讓她買的?”
“我看了本書……覺得好玩才叫她去買的……”謝姝敏低著頭。訥訥說道。
謝姝寧笑道:“你才六歲,竟就能看香典了?”
謝姝敏嗅著屋子裡陡然濃郁起來的混雜香氣,心痛可惜得不行,因為強忍怒意,被自己壓在裙下的手都在忍不住顫抖。她從醒來的那一日便知道,這具身體太小,身份太低,行事太不便,可直到此刻,她才真的再次嚐到了那種絕望。
只差一點,她就再無法忍耐。
氣恨到極點,她不由紅了眼眶,也漲紅了臉,搖頭道:“胡亂看了些,字都認不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