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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我家很遠的,一個人回去就好了。”

“我也去見見你姑姑!看看她的病情,找大夫也得看病人的情況嘛!”林夏從廣告牌之間的凳子上跳起來,伸了個懶腰。

這個站就有到阿秀家的公車,等林夏親眼看見站牌上那一長串站名時,才明白很遠究竟有多遠,一個個數下來,總共需要二十站才能到阿秀家附近,而且據說下車還要再走半個小時……

車來了,人們一擁而上,林夏拱開一個肥碩的大嬸,拉著阿秀搶了兩個座位,大部分人都站在車裡。

公車緩緩開動,駛出公交站。晚高峰已經開始了,車流在城市的脈絡裡緩緩前進,一個路口甚至要等上四次紅綠燈轉換才能過去,車走得越慢,人越容易犯困。林夏靠著窗邊,眼皮漸漸發沉,打了個哈欠:“你困不困?”

“你睡吧,到站了我叫你。”阿秀輕聲說。

林夏摸了摸他的頭,把頭枕在車窗上漸漸睡著了。

肆、深宅

林夏醒來時,車廂廣播正在報站:“各位乘客,終點站西山站到了……”

林夏揉揉眼睛,窗外一片漆黑,果然是到了郊區,準確地說是山區,上了年紀的老楓樹和老榆樹在夜風中搖曳,楓樹發出“嘩嘩”的聲音,榆樹發出“沙沙”的聲音,像兩個音調不同的老人在對話。

西山站顧名思義隱藏在山中,當年這裡是寺廟雲集之地,可如今那些古廟已經僧去舍空。林子邊是一片黑色的泥沼,汙濁的水面冒著泡,下面不知藏著什麼腐敗的東西。

阿秀牽著林夏的手,在寂靜的山路上跋涉,周圍黑漆漆的,只能靠慘?的月光照路。遠處的老式院落在月光下現形,想來當年這裡香火極盛,也算是個繁華的地區,有錢人都在這裡搞個院子什麼的,按照現在話說就是帶動了周圍的商業發展,但隨著寺廟群的沒落,這些院子現在的主人大概都搬到城裡去住了。

風從衚衕口灌進來,吹過臨街的破爛窗子,陣陣淒厲的呼哨聲響。林夏身上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跟著阿秀越走越深,路也越來越窄,阿秀一個人走在前面蹦蹦跳跳,數著路邊的枯樹……

“一棵、兩棵、三棵、四棵、五棵、六棵……”

“第七棵,”阿秀指著第七棵槐樹旁那條漆黑的小巷,“就是這了。”

“你回家還要數樹麼?你在這裡住了多久還不認路?”林夏搖晃著腳腕,笑笑說穿高跟鞋的女孩子都該有長長的大車來接,所以鞋跟再高也沒關係,累了我們就靠在白馬王子的肩上。林夏倒好,果然是大車來接,郊區線838路公共汽車,能不大麼?緊接著一路山路扭來,幾乎扭斷腳腕。

林夏被阿秀拉進了小巷裡,兩側的房屋牆壁倒的倒、塌的塌,殘壁中露著折斷的鋼筋、廢棄的傢俱、衣物,照在地面上的影子就像是骷髏口中參差不齊的……利齒。

“市政不管管麼?也不知道裝個路燈!”林大小姐的神經迴路之遲鈍,此刻還沒有產生“恐懼”或者類似的情緒。

“那邊是書店……這是雜貨店……過去那條街就是我家。”阿秀如數家珍,聲音如回聲般空靈,好像他見到的世界和林夏完全是兩個樣子。

他們在一座荒蕪的宅院前停下。

這是一座年代頗為久遠的老房子,比林夏家的那棟洋樓還要蒼老。門前一對碩大的石獅子,其中一隻沒有了頭,只剩下白森森的斷茬,高大的門樓已經破舊不堪,大門彷彿已經被蛀空了,搖搖欲墜,顏色也已經斑駁,暗紅色漆皮像晾乾了的血跡。

吱呀一聲,大門像一口深不見底的枯井般對林夏敞開了。

“啊哦喲媽呀,嚇我一跳,你家這門軸好像有點問題。”林夏說。

“姑姑姑姑!”阿秀?著林夏穿過院子, “姑姑,我回來啦。”

院子裡沒有任何燈光, 濃蔭遮蓋著還算整齊的屋宇。

“阿秀回來啦……”屋裡幽幽傳出一個女人的聲音,彷彿是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

阿秀推開門,迎面是一扇碩大屏風,原來是它擋住了屋子裡的燈光。

“怎麼帶了生人?”屏風後的女人流露出警覺來。

林夏跟著阿秀繞過屏風,吃了一驚,女人的長相卻全然不像她想象的那般蒼老,豈止沒那麼蒼老,簡直是……要是野山溝裡都能隨便拎出這種級別的美人,林夏他們學校裡的大多數姑娘都得收拾行李回家了啊!還學什麼演藝,新東方廚師學校歡迎您!

女人靠在紫檀雕花的大床上,靜靜的像是一幅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