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很厲害耶,聽不見還可以和一般人一樣開口說話。”豎拇指。
沈安婕捧著碗,舉筷的動作倏地停頓。“確實我聽不見以後,媽媽就訓練我說話,她很嚴格的,我記得我常常會生氣,不想學,因為好睏難;但她不希望我連和人溝通都有問題,所以還是半哄半凶地陪我練,如果沒有她,我現在大概不會說話。”
稍停了停,她有說:“媽媽人很好,很疼我的……”她勾唇淺笑,大眼彎彎像新月,眼角卻淌下一道淚。“我一直沒跟她說過謝謝,也覺得小時候的自己真不懂事,如果她還在,就可以跟她說這些了……”
劉姨呆了呆,急聲安慰著。“沒事沒事,不要哭。”
她垂下眼,放下碗筷才想揩去眼淚時,身側男人已抽了張面紙遞到她眼前。
順著那張面紙上的指節,她視線往上移,對上週允寬冷肅的面孔。她輕訝地看看面紙,再看看他後,才接過他手中的面紙。“……謝謝。”
看了看她還剩下三分之二碗的粥,再看了眼牆上的時鐘,他把馬克杯直接捧起放進她手中。“馬上喝掉,我送你去學校。”
捧著杯子,沈安婕喝了一大口後,才哽聲開口:“周律師,我有校車可以搭,你真的不用這麼麻煩。”
“如果怕麻煩我,就聽話,不要任性。”他長長的眼眸睨著她。“你下午要出庭,總得向學校請假,我等等先去跟學校和導師打個招呼,你坐我的車一起過去,只是順道而已,我都沒嫌麻煩了,你在麻煩什麼?”
她看著他的嘴,消化他的話,但又見他啟唇說:“我昨夜跟你說的話,你還是沒聽進去嗎?事情遇到了,就是要處理,光哭解決不了問題。”
“好了啦,想媽媽是正常的啊,不想才奇怪。”劉姨放下碗,抽了幾張面紙塞到沈安婕手中。“來,乖,趕快擦一擦,牛奶喝了先去外面等,碗我來收。”
接了面紙隨手抹掉眼淚,沈安婕握著馬克杯,一口氣喝光牛奶,道了聲謝後,她拿起書包就先往門口移動。
看了眼她匆匆的背影,劉姨回頭看著那正起身,拉整著身上西裝外套的男子,嘆道:“昨晚不是才跟你說不要對她那麼兇,她聽不見你的口氣,可是她看得到你的表情。”
周允寬慢條斯理地拉了拉袖口,才道:“我只是要她堅強,我媽死的時候,我可不允許自己傷心那麼久。”
“你真的不傷心嗎?”劉姨總是帶笑的圓臉,忽然變得有些嚴肅。
他愕然幾秒,才閃避著什麼似地斂下眼,低道:“我先出門了。”
劉姨在他身後又說:“允寬,我們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感情一直都跟母子一樣,當年事情發生時,你身邊至少還有我,安婕她現在有什麼?而且,她應該沒去過法院吧?下午就要開庭了,她難免害怕啊!”
他腳步只稍停了下,便提起擱在沙發上的公事包。“劉姨,這事我會處理。”
說罷,隨即跨出門口。
沒在門外見著她身影,周允寬皺了皺眉,立即又邁開長腿走向庭園,出了鍛造大門後,在大門旁停車的圍牆邊看見她,她面對副駕駛座,背靠牆,垂頭低泣著,手心還握著什麼正擦著眼睛,下一秒又抹了抹臉頰,兩肩還一聳一聳的。
你真的不傷心嗎?他想起幾分鐘前,劉姨問他的話。
真的不傷心嗎?他心底知道他不是,他只是逼著自己把悲痛化成力量,他告訴自己要成功,所以再怎麼難過也要熬下去;而那段時間,與他親如母子的劉姨一直陪在他身邊,但她現在,是真的什麼都沒有。
思及此,他又看了她聳動的肩頭一眼後,走了過去,伸出手放到她肩上。
右肩一個輕觸,沈安婕顫了下,抬起臉見是他,她倉惶低頭,用手中已經揉到爛掉的面紙團擦淚。
她急著擦淚的模樣,不知怎麼著,讓他心口微微泛酸,隱約心疼。他輕嘆一聲,放下公事包,從西褲掏出手帕遞給她。
沈安婕睜大眼看他,意外他這一刻的舉止,她本以為會挨一頓罵的。
盯著她哭得紅紅的鼻子,發現她人中和鼻翼沾上細白碎屑,再往上一看,她長長的睫毛上也有相同情景,唇角驀地一勾,淡淡笑意自嘴角流露,大概是面紙被她擦爛了,才會黏在她臉上。
未作多想,他已動手抬起她的臉,拿著手帕擦掉她眼睫和臉頰上的面紙碎屑。
“覺得被我欺負了?劉姨說我對你太兇,現在看起來好像真的是,但我也是為你好,想媽媽不是不對,只是思念的同時,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