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一向慢悠悠的王婆婆居然說的如此倉促,段林心中赫然一抖——肯定有事情發生了!
“婆婆,您老實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別回來……你什麼也別問,千萬不要回來……你會被找到的……會被……”
王婆婆接下來的聲音小而短促,就像兒時聽到她唸經時候的那種速度,王婆婆只是反覆唸叨著,對話止於電話另一端的“嘟”聲。
保持著手機貼在耳邊的姿勢良久,段林終於發現對方居然結束通話了電話!
絕對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事不宜遲,段林當天便向學校請了假,回家收拾行李。
◇◇◇
段潤之,男,西元一九四七年出生,早年留學英倫,雙料博士,二十年前是國內頂級的法醫學家。
現在國內頂級的五十四位資深法醫中,有四分之一出自他的門下,然而二十三年前段潤之卻忽然消失,出版過兩本在學界廣泛受到讚譽的專業書籍之後,再無訊息。
僅憑段林說出的外公姓名,居然查到了這麼多訊息,是張曉亮沒有料想到的。同名同姓的人不是沒有,可是當看到這個人的赫赫功業,張曉亮直覺認為這就是下午那名年輕人嘴裡的鄉下人外公。
照片中那名看起來嚴肅的中年男子,是段潤之留在外界的唯一一張照片,看起來和下午他外孫口中描述的外公感覺很像。
“如果是那個男人的話……那麼這件事很好理解。”從張曉亮口中得到這個訊息的王一函這麼說。
“這些屍體雖然看似沒有共同點,可是仔細想的話,他們的擺放還是很有規律的,似乎是有人刻意要將他們按照不同的方式擺放,就好像觀測什麼一樣……沒錯,這麼想就沒有什麼異常,絕對是那個人能做出來的事。
“那個人就是這樣瘋狂的學者,為了追求他心中的真理可以不顧倫常,當年他在學界一直非常優秀,可是始終譭譽參半的原因就是如此,他主張採用活體材料,事實重於理論,當年他就提議建立一個地點,專門埋藏屍體,從而觀察各種屍體現象。
“想當然這個提議被一口否決了,那個年代這種事情被認為是不道德的,那次之後他就開始淡出,直到後來完全消失。”
張曉亮看著王一函,沒想到自己身邊居然有對那個人如此瞭解的人。
瞭然的笑了笑,王一函開口為其解惑,“他是我的大學導師。”
“真是看不出來!”
“我當年算是跟著他受益良多,那個人在學術方面沒得說!可是性格方面真的……很古怪。當時離開的時候居然拿了一具屍體走。”
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張曉亮敏銳的注意到王一函肩膀微微一顫。不過這個可以理解。
“居然偷了一具屍體走?”
“……嗯,古怪……真的古怪。”王一函陷入了自己的回憶,只是一直重複著「古怪”兩個字,彷佛忽然想起了什麼,王一函飛快的拿起旁邊的檔案開始翻閱,像是尋找什麼,半晌翻到最後一頁,再度抬起頭的男人表情看起來有點呆滯。
“真是奇怪。”
室內一下陷入了沉靜,張曉亮皺眉看著眼前的男子,不明白他剛才的舉動到底是為了什麼。
想要打破這種古怪的氣氛,張曉亮咳了咳重新開口,“這樣子的話,看來那個人的外孫倒是沒有騙我。不過那個年輕人看起來挺老實的,看不出來是被那樣的外公教養長大的……”
張曉亮說著,想起之前看到的段林,豈料下一秒王一函的反應,卻出乎了他的意料。
“什麼?外孫?”王一函一臉驚訝,手中的檔案掉到了地上也沒察覺。
“怎麼?有什麼不對麼?”張曉亮本能的問。
“段教授沒有娶妻,怎麼可能會有外孫?”王一函說著,聲音微微的顫抖。
這樣的王一函是張曉亮從來沒有見過的,他認識的王一函,是一位極其專業的法醫學者,解剖過兩萬具屍體的他,是泰山崩於前也能笑呵呵說話的人,怎麼會因為這樣一件事變得這樣驚訝?
不止是驚訝,簡直是驚恐……
“他離開學界之後娶妻總可以吧。”張曉亮隨口說著,不過自己也發現了不對的地方:等等——那個段林今年二十三,是他離開學界的年頭,就算他一離開就娶妻生子……也留不下這麼大的外孫吧?
張曉亮嘟囔著說著自己的疑惑,半晌聳了聳肩膀,“說不定是收養的孩子呢,沒什麼大不……喂!王博士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