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使你不至於被勒死,你想,我若是圖便宜,給你弄個細一點的繩子,你現在已經被勒死了!”王佔元垂頭沉思了一下,點了點頭,說的確有道理。然後他又問我:“那你想咋地吧二桃?”我取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刀子,開始在麻繩上來回地磨擦起來:“如果繩子斷了,你說你能不能掉下去,雖然真皮腰帶結實,但看被鋼筋掛著的這角度,我覺得,只要這繩子一斷,你就掉河裡面去了!”王佔元冷哼一聲,神情有些傲然地說:“就是掉河裡又怎樣,我又不是不會鳧水!”
一聽他這話,我略一怔,隨即哈哈一笑,從包袱裡掏出一隻小瓶子,裡面裝的柳葉汁浸泡過的狗血辣油,摳出一點兒在指甲上,擠一隻眼瞄準了王佔元,使勁一彈,狗血辣油落到了他的眼皮子上。“這是啥玩意兒?”他用手抹了一把,頓時哎喲地叫喚起來,說真辣,把眼給蟄得疼死了,眼淚都流出來了。我指著河面對他說,我已經給你開了陰陽眼,你往下看看就知道。王佔元滿臉惑色,有些遲疑地低下頭往河面上瞧了去。
慘白的月光照耀下,能清楚地看到,在平靜的水面下,澄清透徹的河水裡正潛伏著幾隻穿著鮮豔花綠衣服,面色蒼白如紙,眼窩黑如煤炭的水鬼。它們正面朝上,幽森森的綠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著王佔元,臉上帶著十分渴望,焦慮和緊張的樣子,好像生怕王佔元不掉下來似的。王佔元慘嚎了起來,兩條腿亂蹬不止,大叫道:“二桃,快把我弄上去,求求你!”
一陣屁響的聲音,又有滴答滴答的,王佔元的褲子溼了,尿順著褲腿往下流。“肯定是要把你弄上去的,誰讓我們是一個村的呢!”我從包袱裡掏出了本子和紙,又抬頭望起了月亮,漸漸咧開嘴巴,變得笑容可掬,“但你得給我寫個欠條!卡上有多少錢,就寫個多少錢的欠條吧!”“二桃,你咋這樣!”王佔元又扯著嗓子尖叫起來,帶著濃厚的哭腔。“囉嗦!你到底寫不寫?”我將臉一耷拉,手上使勁,嗤啦嗤啦地開始撕起了本子,“等沒紙了,你就是想寫也寫不成了,到時候,讓水鬼說話吧!”
“行,我寫,我寫了之後,咱們就不再是朋友!”王佔元悽慘地笑了一下,淚水順著骯髒青腫的面頰流了下來,哽咽地嘟囔道:“真是活八輩子也遇不到你這樣的人,算我倒了個大血黴!”我從包袱裡掏出一隻摺疊籃,用根細繩拴住,把筆和本子裝進籃子裡,放落下來到了王佔元面前。等他寫好欠條之後,我檢查無誤,便心滿意足地解開褲子,開啟內褲上的兜拉鍊,把欠條塞了進去,重新拉好之後,又用力拍了拍,說你先等下,我這就救你。
點根菸叼在嘴裡,往上撂了一下明晃晃的刀子,再用手接著,我來到了黑牛身邊。見殭屍沒追過來,這傢伙憊懶了,臥在地上不掙扎了,只是扭著脖子嫌繩子勒得不舒服。幸虧它和王佔元之間的麻繩還是保持著繃直的,不然王佔元可能已經掉落下水了。我指了指前面,讓黑牛往前衝。它站了起來,只是象徵性地往旁邊挪了挪身子,被繩子扯拉著,自然是往前走不了。“用勁!死笨牛!”我大喝道,操起刀子冷不丁地往它腚上紮了一下子。黑牛吃痛之下,叫喚了一聲,身子跳起來往前猛地一躥。
嘣地一聲。王佔元的真皮腰帶被鋼筋硌斷了,他的身體像炮彈一樣彈了出去,以沖天之勢鑽出老高,在空中劃出一個長長的半圓弧,竟然掉落到了黑牛的前方遠距離處,把黑牛扯拉得脖子一歪,四肢下一個趔趄,差點兒沒摔倒。這下,黑牛又脫離了束縛,撒開蹄子,又拖拉著王佔元瘋狂地跑起來,到了空曠的田地上,一溜煙不見了,留下了一串子愈來愈小的莎莎啦啦的摩擦聲。
為了不得罪水裡的水鬼,我站在橋邊緣上,點了一大堆紙錢給它們。它們像青蛙一樣紛紛跳出河面亂搶,但不敢太靠近我,對我還是有些畏懼的。隨後,我折返到了村子裡,來到了齊寡婦家的門口前,往漆黑的門上一看,只見上面赫然多了兩隻白手印子。我用手沾了沾白印子,伸出舌頭舔了舔,有一種生澀的味道。
翻過牆來到齊寡婦家的院子,左手持一柄暗紅色桃木劍在手,右手捏著一道上面用金砂畫有定身咒的紙符,我一步一步地來到了齊寡婦家的堂屋門前。破木頭門子緊閉著,屋裡面沒有開燈。我將耳朵貼在門板上仔細聽,有動靜,好像是床在咯吱響。我站直身子,深吸一口氣,用手猛拍了一下子門子,然後躲到了側邊。
燈亮了,破木頭門子嘎吱一聲開了,上半身只穿一條黑乎乎的泥垢罩子,披頭亂髮的齊寡婦探出了腦袋,向外張望了一下,並沒有縮在牆角屏著呼吸的我,便嘀咕道:“是啥東西敲門子,咋不見有龜孫出來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