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可能在的地方,全都無功而返。
誤打誤撞,他偶然找到了一個與弟弟重名的十六歲孤兒:同樣是混血,同樣是中文名薛域、俄文名米沙。
這就是喬伊現在找到的這個米沙。
但是,薛垣當時並沒有帶走這個少年。
太空聯邦政|府嚴格規定,每個登艦的軍官只許帶一名直系親屬。這規定固然不近人情,但也實屬無奈。
考慮再三,薛垣最終還是放棄了孤兒米沙,繼續去尋找自己的弟弟。
直到登艦的日子來臨,依然遍尋不著弟弟的影子。不僅如此,家屬最後的報名截止期限也已經過去了。整個地球的人都在等待起航,不可能為了一兩個人延期。
最後在莫斯科瘋狂而徒勞地搜尋了一夜,薛垣沮喪地放棄了希望。離開前一秒,他突然又想起了那個也叫米沙的孤兒少年。
那一瞬間,薛垣究竟經歷了怎樣的心理歷程,孤兒米沙不得而知。
或許是為了彌補找不到弟弟的缺憾,也或許是為了彌補自己先前見死不救的愧疚,又或許純粹是出於惻隱之心。
總之,他在那個瞬間作出的決定,徹底改變了孤兒米沙的命運:他要帶那個孩子走,不計一切代價。
可是,帶著米沙搭乘穿梭機回北京容易,帶著他登艦卻難比登天。要是那麼容易就混得過去,每個人都帶上自己的七大姑八大姨了。
薛垣想出了一個偷樑換柱的奇招。
他是負責運送磁碟陣列的,這些東西的大小與一隻中型保險櫃相仿,就其體積來說,完全可以藏得下一個體型瘦小的孩子。
他偽造了一臺磁碟陣列。
它的外表看上去與普通的陣列毫無二致,實則裡面是空膛的。孤兒米沙雖然十六歲了,但因為營養不良,體型如同十三四歲的少年,藏身其中剛剛好,重量也差不多。
佈置好了一切,薛垣將這個偽造品混入上千臺磁碟陣列當中,藏葉於林。
又是靠著遲采蘩幫忙,薛垣輪值當天的檢查官,親自為這批“樹林”簽字放行。於是,那片偽造的“葉子”就這樣堂而皇之地被運進了主艦的資料室。
此舉冒著巨大的風險。一旦被發現,薛垣和米沙都將失去登艦的資格,無異於雙雙被判處極刑。
但幸運之神眷顧了他,他居然成功了。
再後來,找了個機會,薛垣把米沙放了出來,藏進自己的房間。
可問題依然存在:下級軍官的宿舍會被不定期檢查,並不安全。
薛垣再次想出一個奇招:他打通了房間的艙壁,讓米沙在牆裡面安家。
艙壁裡面是置放通風系統的夾層,24小時不間斷迴圈新鮮氧氣。裡面的氧氣很充足,空間也比較廣闊。洞口做好偽裝,用桌子擋住。桌子是被固定在地面上的,被人挪動的可能性極小。米沙待在裡面很安全——只要不停電。
所以之前艦隊的供電場中斷時,薛垣那樣心急火燎地試圖恢復電力,他怕米沙窒息。
此外,薛垣還偷來了足量的壓縮食品。把米沙運上艦時,它們用來補足重量差;現在則是米沙的糧食。
他很清楚,米沙這一躲,不是一年半載,而是要整整六年。等時效成立,才可以重見天日——雖然這個“日”已不是真正的太陽,而是艦隊的人造太陽燈。
為了確認米沙的情況,薛垣與他約定了一個暗號:每當薛垣獨自在房間裡時,就在薰香燈裡滴入玫瑰精油。他喜歡玫瑰香氛,這一點人們都知道,誰也不會對他的房間總是香噴噴的感到奇怪。
被蒸氣揮發出來的香氛會被空調機抽入通風系統,米沙無論在哪裡都可以聞到。
一聞到這味道,他就爬到桌子後面的入口處,“篤篤篤”敲三下艙壁,告訴薛垣“一切安好”。如果需要什麼,就多敲一下,表示“我有話要跟你說”。
反之,如果薛垣點起的精油不是玫瑰,那就意味著“有情況,別出聲”。
經這麼一說,喬伊回想起來:那次他去找薛垣詢問失眠的療法時,薛垣屋子裡點的是檀香。當時他雖覺得有些奇怪,卻並未深想其中的玄機。
隨後關於壓縮食品的那一齣戲碼,現在想來也是那隻狐狸的自編自演。薛垣深知,做事認真的喬伊遲早會發現他偷壓縮食品的事。與其隱瞞,倒不如順著喬伊的思路給出一種解答,打消對方的疑惑。喬伊越是堅信他所發現的“真相”,薛垣真正所要保護的秘密就越安全。
與其說是薛垣騙到了喬伊,不如說是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