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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部分

程譽對弗止行了個禮,又猶豫了一小會,最後做了個“請”勢,說道:“勞煩神君特地出山,小仙甚是過意不去,請。”

弗止溫和道:“我與祁遠是多年的朋友,來看他一眼,也是理所當然。”程譽更恭敬地彎下腰。

落瑤路過他身邊的時候,程譽輕聲說,“公主,陛下在裡面,他以為你又不見了,正在發火……”

落瑤點點頭,“你也累了一天,去休息吧,都交給我吧。”

程譽眼神有點動容,落瑤甚至懷疑從他眼裡看到了一些氤氳,但是又一閃而過,恢復了一貫的清明:“那勞煩公主和神君了。”

天微微亮起來,清乾天的空氣格外清新,略帶著點青草的泥土的氣息,落瑤看了看周圍,昨天那些已經枯萎的花草經過了一晚上,居然開始抽枝發芽,這是個好兆頭吧?落瑤鬱結的心情稍稍好轉了些。

祁遠果然在芳華殿,胸口起伏不平,正在發脾氣,一大群丫鬟跪在地上瑟瑟發抖,落瑤的目光落到他的腳上,才發現祁遠是赤著腳的,踩在滿地的碎瓷片上,上面有一絲絲紅色,他卻似乎一點也沒有察覺痛,落瑤心裡狠狠地一抽,連忙跑過去,使了個法術,把一地的狼藉拂去,然後對初一使了個顏色,輕聲道:“去把天君的鞋子拿來。”初一顫著手點了點頭出去。

祁遠聽到聲音,倏地轉過身來,落瑤看到他因為暴怒而通紅的雙眼,而且有點,猙獰。

這是落瑤自離開天族以後,第一次這麼真實地看到他,看到她從未見過的一面。

一身寬大的灰白色中衣,大概是剛睡醒就直接過來,眼裡有些失焦,一隻袖子向上卷著,一隻袖子低垂著,而那隻低垂著的手,正扣著一隻還未來得及摔出去,這屋子裡唯一倖免的,白玉鑲琉璃花瓶。

顯然,在落瑤離開的這一會兒,祁遠的心境因為她而遭受了幾番大起大落。

他一瞬不瞬地看著落瑤,因為發怒,臉上反倒多了點血色,氣色看上去比昨日好了一些。

其實昨日程譽跟他說落瑤已經回來的時候,他總算明白自己看到的落瑤不是夢,又對自己現在萎靡不振的樣子很苦惱,心裡糾結著要不要過去看看她,程譽說落瑤就住在隔壁的芳華殿,終於苦口婆心地勸了他早點休息。誰曉得一早起來,他正想去芳華殿,卻見初一拿著紙條過來找程譽,他心中一顫,搶了初一的紙條看了一眼就變了臉色,衣服未穿整齊就直奔芳華殿,果然又是人去樓空,曾經在望月山失去所愛的錐心之痛又熟悉地蔓延在心頭,等回過神時,殿內的東西已經被自己摔得不成樣子,他看著手中最後一個花瓶,突然有點恨這樣的自己。

落瑤站在殿門口,看著祁遠,他的一頭烏髮隨意地披著,有幾縷不服貼地凌亂地翹著,應該是剛從被窩裡跑出來。落瑤知道,作為祁遠最賞識的掌事仙官,程譽一直不遺餘力地在人前人後替他塑造一個舉手投足間優雅絕倫的形象,可偏偏祁遠沒有這個認知,總是輕易讓程譽的一番心血付諸東流。如果是以前,落瑤會覺得一向一絲不苟的天君這般不修邊幅會感到很好笑,可是她現在一點兒也笑不出來,此刻她的心就像被紗布卷緊,難過而又心疼。

落瑤記得程譽說過,現在的祁遠非常敏感,可以說是個重症病人,要謹慎對待。

所以,落瑤很謹慎地看著他臉上的神態變化,她對服用洗心丹的人是什麼樣子的沒有概念,只好看他的表情來判斷著接下來該怎麼辦。

祁遠的腳法微微一動,轉眼已經來到自己面前,和她距離得這麼近,那熟悉無比的星目劍眉,長長的睫毛在他臉上投下一小片陰影,線條剛毅的下巴,和緊抿著的涼薄的唇,落瑤甚至可以感覺到屬於他的男性溫熱的呼吸撲打在她額頭,落瑤稍稍抬頭,看進一雙深眸,那雙狹長的鳳眼裡正倒映著自己的影子,清晰到可以看到自己的五官。

祁遠緩緩抬起手,似乎想撫摸她的臉頰,隨後又突然收回手,低喃道,“你不是已經離開了嗎?這次回來還是要走的吧。”

落瑤鼻子一酸,他這麼沒有安全感了嗎,剛見面就已經想著她要離開。

兩人就這麼你看著我,我看著你,沒留意殿上還跪著一地的丫鬟,還有身後站著的弗止。

想來這些丫鬟已經習慣了祁遠最近的火爆脾氣,低著頭目不敢斜視,正等著他砸掉最後一個花瓶後一起打掃屋子。落瑤無奈地對她們說道,“你們先下去吧。”丫鬟們這才退了出去。

殿上只剩下她、祁遠和弗止。

弗止走上前來,想探他的脈象,祁遠彷彿夢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