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唇角含笑地看著我:“是啊。可以嗎?”
車子緩緩在大堂門口停下。我看看面前這輛車的車身,與五年前那輛分明不一樣。然而車牌號卻是相同。我站在那裡停頓了一會兒,駕駛位的車窗緩緩搖下來,露出顧衍之那雙好看的眉眼:“在發什麼呆?”
我回過神,鑽進副駕駛,把安全帶繫上。車子緩緩啟動,過了片刻,聽到我的手機響。李相南的一條短訊息鑽進來:“班主任太無恥,居然還是把今天下午的事告訴了我爸。我爸一連串說了我七個逆子,還差點就拔鞭子。你說班主任這人怎麼這樣啊?還有,明天天晴,氣溫二十二度。你可不可以考慮再穿一下去年開學那會兒穿的那件袖口有點碎花的長袖短款白襯衫,那件衣服你從去年秋天到現在只穿過一次啊,可是我覺得那件襯衫也就你穿著才比較好看。”
我回:“已閱。”
很快李相南的短訊息又回過來:“你能不能不要每次只打兩個字啊?!”
我說:“加上句號明明是三個字好嗎?”
接著李相南的短訊息又發過來:“可我要是說三個字,你不就不發我上一條這麼長的訊息了?”
我說:“”
我正要回他一句“去死”,聽到旁邊有人喚我的名字:“綰綰。”
我回過頭,顧衍之的手指按在方向盤上,視線看著前方,語氣有幾分漫不經心的意味:“幫你收拾房間的王阿姨在你放學前告訴我,她的女兒今天被查診出懷孕,需要她照顧。她剛才回了家,現在估計還沒有趕回來。”
我將這個訊息消化了一下,說:“所以說我今天要一個人在家裡睡了,是嗎?”
正值紅燈,車子緩緩停下來。他偏過頭看看我:“或者,你也可以跟我回去顧宅。”
“”
“王阿姨的女兒懷孕,今天聽她口氣有些著急,說是有點流產先兆。你還有一個半月就要高考,接下來王阿姨如果兩邊跑,就難以兼顧完全。既然這樣,我想,”他停了停,偏過頭來看看我,“你不如搬回顧宅。”
“”
我看著他。他的臉龐隱在暗處,淡然沒有波動。他方才的語氣同樣雲淡風輕。像是在處理一件公務,給出前提,繼而給出建議。再合理不過的邏輯順序。
過了一會兒,我聽到我自己的聲音:“好。”
————
高考前的最後一個半月,殘酷的程度是慘不忍睹的。
這段時間會覺得時間這個東西極為飄忽和扭曲。有時候會覺得非常短暫,這是在你考場上答題的時候;有時候又覺得特別漫長,這是在你等待每次模擬考成績的時候。因此這個時候的學生產生什麼心理都是正常的。而我的心理表現就是暴躁。這種暴躁表現在每次葉尋尋放學從高中二年級學部跑來找我的時候,都會遭遇我的憐憫,嘲諷和冷暴力。比如有一次她好心好意為了安撫我而跟我說:“我們這兩天也搞考試了呀,大家都一樣。你就淡定一點,高考就是紙老虎,不算什麼事的。”
我覺得當時我看著她的眼神應該是非常憐憫的:“沒經歷過高三的小孩子就是單純無知啊。”
“”
我能看出她在努力忍耐我的嘲諷,並且最終成功地忍耐了下去,接著勸我說,“上次狀元回校講座不就講過,覺得煩躁的時候就深吸一口氣,然後閉上眼,默唸自己的最強的。這就好了呀。”
我繼續憐憫地看著她:“沒經歷過高三的小孩子就是單純無知啊。”
葉尋尋終於暴怒:“杜綰,我們絕交!”
葉尋尋聲稱絕交的後果就會接下來直到高考的這段時間裡她果然沒有再來找我。取而代之的,每次下午放學後,跟我一起步出校園的人就變成了李相南。這樣的事情過去大概兩三天,直到一天下午放學時毫無預兆地下了大雨。這完全出乎前一天晚上李相南給我推送的短訊息裡天氣預報所顯示的天氣範圍。我揹著書包被大雨堵在教室門口不能出去,面無表情地看向李相南。後者在我的眼神底下清了清嗓子,說:“天有不測風雲,天有不測風雲。”
從教室到校門口還需要一段距離。我等了一會兒不見雨小,咬咬牙,舉著書包跑出去。被李相南一把抓回去,另一隻手他解開自己的外套:“你等等,我跟你一起,舉著我衣服一起跑”
我打斷他:“謝謝你啊,不用。”
我蒙著頭跑出去。一口氣跑到學校門口的崗亭下面。剛站穩,李相南已經從後面跟了上來,我看看他:“你知道崗亭下面這塊地方有多珍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