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昭吸吸鼻子,回身往那邊圍了幾十米的幔帳走去,在他身後,新仔,細仔,顧槐子,還有家裡膽子大的下人,都抬木炭銅盆等等器物跟著。
走到幔帳前面,有官員取來紅白兩色布條給顧昭圍在腰間,顧昭低頭問道:“……那邊,刑部的仵作勘驗完了沒?”
這位官員抬臉看看顧昭,十分恭敬的回話道:“回寧郡王,勘驗完了,按照您的吩咐,也幫老國公收拾好了,都是用的最好的仵作,縫補手藝那是沒的說的,您看……”
顧昭點點頭道:“知道了。”
說罷他回身吩咐,叫人把山下原給他老哥哥顧昭預備的壽材抬了上山。
顧昭此人在上京,說白了,沒有什麼好名聲,自打他來了此地,要麼縮在家裡哪裡都不去,凡舉出來,隨意動動那就是地動山搖搞得旁人狼狽。
耿成死了,這京裡的人說什麼的都有,可大家萬沒想到,親手幫著耿成洗身子,體體面面收斂屍首的,竟是這個人。
旁人忌諱,躲還來不及,顧昭卻坦蕩坦然的在碧落山帶著家裡的奴僕,幫著耿成家裡辦理喪事,凡舉耿成男性後代,具都是寧郡王親手清洗穿衣的。
後,耿成老家沒人,上京無親,他家的喪事兒,全部都是顧昭花錢置辦,那是從頭到尾,大大方方體體面面,憑誰也挑不出半點不是來。
今上對六星也是十分厚待,除卻賞了墳地,還著內庭製作了裝殮的外袍,賞了隨葬的各種東西,耿成的兒子,女兒,全都帶著爵位入葬。
除卻這些,他家沒有成婚的小子閨女,今上都命人將屍骨臨時放在法元寺下面的一個小廟暫存,今後京中凡舉有貴族子弟子女夭折,今上還預備給他家孩子配個冥婚……
樁樁件件,今上是都想到了……
顧昭辦喪事辦的十分好,若是旁人辦這件事兒,肯定說什麼的都有,顧昭卻不一樣,他早叫朝中戶部還有宮中一起去耿成家登記財產,一文錢他都不要,都命人送交了上去。
如此,耿成這喪事兒,辦的十分體面,六星剩了五星,可凡舉是五星裡的子侄晚輩,全部都給他披麻戴孝,捧靈摔盆……該有的,耿成都有了。
他這人生前沒啥好人緣,名聲更是一般般,誰能想到呢,剩下這五家子拼了命的也要給他家做個體面,今上更是加倍厚賞。
到了這會子,這事兒原也就圓滿了,可偏這時候,定嬰也不知道如何想到,忽召集了幾家的家主,他想把護帝六星這幾支血脈延續下去……
耿成家原就沒幾個人,而今死光了,遠親俱都是他媳婦家的親戚,這邊不成,如此,定嬰便想從剩下五星家裡挑選個小子過去承嗣,呦,這就有意思了……
那麼大的一個國公爵位呢,多好的事兒啊,這一下子,原本團結一心的五星頓時人心渙散。顧昭不是族長,他便沒去,可聽了這訊息之後,他都氣笑了。
旁人不知道,顧昭卻是枕邊人,阿潤他就是把這個爵位放爛了,他都不會願意的,更不會允許這樣的事兒發生的。
甚至顧昭都能從阿潤這幾日十分輕快的步伐裡感覺到,耿成的死,對這位皇帝來說是一件好事兒,阿潤他唯一看不開的是上京重地,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殺家滅門,這就打了阿潤的臉了。
案發沒幾日,京中大肆處理了一些官員,這些官員俱是那日在碧落山散播議論無知流言,誹謗妄議的人等。
顧昭辦此事並未驚動趙淳潤,他只是將聽到的原話命顧茂昌告訴了定嬰,告訴了後喚海,告訴了齊元景。就這樣,還不等今上知道,那幾位便毫無顧忌的伸了手。
至於那天哪位什麼都不說的小吏,而今顧昭算是知道他叫什麼了,此人名曰李端,乃是刑部下面的一位從五品的員外郎。
在顧昭眼裡,四品以下皆為小吏,沒辦法起點高,看東西就這個角度。
這位叫李端的官員跟李齋算是很直系的血親,是李齋族兄的長子,李端此人急公好義,在上京官員體系裡十分吃得開。
出事兒那晚,連夜李端便跟著父親去了堂叔那裡求情,他覺著眾怒難犯,十好幾位說閒話的呢,好端端的他倒黴,出去看到人,回身毀人前途?這事兒他做不出!
再者,人多了,這事兒拖一拖,便沒事兒了!他也是萬沒想到的,按道理寧郡王管著遷丁司,縣官不如現管,好端端的,他怎麼就被一氣兒扒拉了好幾級,京北派到五城兵馬司的衙門大牢,去做守門官去了?
那晚,李齋壓根沒見這父子倆,他也氣笑了,這是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