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家宴,也與昨日的宴會沒什麼區別,只是人稍微少了一些。
冉氏生的女兒較多,男丁則相對比較少些,像冉平裕這樣,第一個孩子便是男孩又是長子的更幾乎沒有。
“這個位置是我的!”遲來的冉美玉居高臨下的站在冉顔面前,一件深橘色半臂錦衣,十二破間色繡花裙,雲鬢花顏,整個人顯得嬌豔動人。即便她現在面上柳眉倒豎,亦顯得嬌蠻而已。
“美玉,長幼有序、嫡庶分明,莫要胡鬧。”冉雲生壓低聲音道。
這種家宴的場合,縱然冉雲生在族中的地位不低,卻因為父親是庶出,他只能坐在後面一排,也就是冉顔的身後。
冉顔在族中排行雖然是十七,卻是家主冉聞的嫡長女,本就應該坐在此處,然而在過去兩年裡這個位置卻是冉美玉的。
“十哥,你還要偏幫她,誰能說我母親不是嫡夫人?”冉美玉紅著眼眶,盯著冉雲生。
填房也是嫡夫人,只是冉顔的母親是先拜宗祠的嫡夫人,排位已經在冉氏的祠堂裡供著,在鄭氏的靈位面前,高氏只能自稱“婢妾”。
爭執的聲音很小,但冉美玉一臉憤怒的站在冉顔面前,什麼緣由,所有人自是都一目瞭然,因還有蕭頌這個外人在場,他們也不方便太多關注,只能紛紛豎起耳朵聽著。
“這個位置是你的?”冉顔低頭看了看座位,“這裡也沒有寫你的名字吧?如果你不知道什麼叫做先來後到,請你先過去問一問二孃,回頭再來找我算賬。”
“你!”冉美玉咬牙道,“你給我起來!冉氏只有一個嫡夫人,就是我母親,我母親只有我一個女兒,你算是什麼東西!”
冉美玉的聲音不大,但周圍人都能聽的一清二楚。
高氏也發現了兩人的對峙,微微一皺眉,立刻起身往這邊走來,她自己的女兒是什麼德行,自己心裡清楚的很。
冉美玉不笨,卻很容易衝動,如果今日蕭頌不在場,她也許也就暫時忍下這一口氣,但她必須要讓蕭頌知道,冉氏只有她才是嫡女!
高氏剛剛走出兩步,卻見冉顔倏地站了起來,揚手一巴掌甩在了冉美玉嬌嫩的臉上,聲音平平的道,“冉十八娘,你既然自認是冉氏嫡女,就請你拿出嫡女該有的德行,現在鄉野村婦也不會如你這般口出髒言!”
這一番話,這一巴掌,把整間宴廳裡的人都弄懵了。冉美玉不可置信的看著冉顔,她從小到大都是被阿耶阿孃捧在手心裡的明珠,全蘇州城有誰敢動她一根頭髮絲?
“阿顏,你是冉氏嫡女,即便再不待見美玉,也要照顧一下冉氏的臉面。”高氏快步走過來,聲音不大不小,剛夠周圍一圈人聽的清清楚楚。
冉氏的臉面冉顔還真沒有放在心上,不過她卻不能真這麼說,遂以同樣大小的聲音道,“不敢當,十八娘正在問我算什麼東西,憑什麼坐在這個位置上,我在鄉下野慣了,一時也沒弄清楚,正好二孃來了,也好生與我說說明白,免得下次我還不知道尊卑,坐錯位置!”
冉顔將“不知尊卑”咬字極重,沉沉的目光絲毫無懼的直視高氏的眼睛。
高氏心頭一跳,這些日她與冉顔極少打交道,只憑著幾次見面的印象覺得冉顔與從前不同了,但一個人的性子怎麼能發生這種天翻地覆的改變?若是從前的冉顔,多半就息事寧人了,可如今不但敢反駁,還隱隱有讓她難堪的意思。
“美玉都是被我嬌慣壞了,不比阿顏懂事。”高氏怔愣兩息,便堆上滿臉親切的笑容,轉而斥責冉美玉道,“都多大了還與姐姐鬧騰!快去坐好!”
冉美玉抿著唇,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倔強的模樣大有誓不罷休的架勢,但在高氏壓迫的目光中,漸漸敗下勢,委屈的應了一聲,“是。”
冉美玉緊緊攥起拳頭,十分屈辱的坐到了冉顔的下手。她不能甘心,絕對不能!冉顔的存在本就在她的人生裡添了一個大堵,冉顔一出現,她便時時刻刻都要遭受屈辱,這讓她怎能心平氣和!
宴廳中的人恨不得放聲大笑,冉美玉一向跋扈慣了,族中兄弟姐妹沒少受她氣,此刻這一幕實在大快人心。
高氏拉著冉顔,賠禮道歉又說了一通軟話,冉顔也沒有演戲供別人圍觀的愛好,遂也沒有不依不饒。
歌藍與晚綠和眾多娘子郎君的貼身侍婢一樣,都站在最後面的牆角邊等候宴散,歌藍看著冉顔毫不退縮的模樣,眼眶微微溼潤,縱然明知道此冉顔非彼冉顔,心裡竟然還是有種欣慰的感覺。
晚綠沒有別的想法,只覺得心裡爽快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