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動……不要動……不要動……”慕容智喃喃著,身體隨著抽打劇烈地抽搐。這抽搐傳到莊美雲身上,就像針一樣扎著她的心。
唐駿嘴角滲出了淺色的血絲,他劇烈地咳嗽幾聲,哇得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住手……”他顫抖著,用幾乎是微不可見地聲音說,“住手……”
老爺子走近他,用手帕揩著他唇邊的血漬:“你這樣叫他們住手他們是不會住手的。如果你答應認祖歸宗,承認我是你的父親,跟慕容智斷絕關係,你就是我們慕容家堂堂正正的四少爺了,四少爺說住手,誰敢不住手呢?”
“斷絕關係……”唐駿看著慕容智在棍棒下無聲掙扎,“斷絕關係……”
莊美雲心力交瘁,雖沒捱到打,但已經漸漸支撐不住了。慕容智明顯感覺到她的氣息變得微弱,身體越來越冷。他忍著劇痛,抬起血跡斑斑的臉,望向唐駿:“她……她撐不住了……駿,求你……求你……四少……”
“四少……”唐駿喃喃,“你叫我四少……”
慕容智咬緊牙關,忍過一波難熬的痛楚,心碎地說:“放我們走吧,四少。如若有緣,來生再見……”
唐駿的頭垂落在枕頭上,他的目光久久不能聚攏,空洞而渙散。彷彿過了很久,他的聲音像冬天早上冰冷的山霧一樣瀰漫開來:“我……我以慕容家四少爺的身份命令你們,放他們走……”
“哈哈……”老爺子爽聲大笑,“好!放他們走吧——你們都過來,見過四少爺!”
幾十號西裝革履的保鏢下人全部原地立定,向床上的唐駿深深鞠躬:“見過四少爺!”
唐駿深深地閉上眼睛,一痕淚滑過眼角,滲進了枕頭裡。
慕容智扶起莊美雲,已經沒有人注意他們了。
他們相互攙扶著,走出病房。慕容智很想回頭再看一眼,這欲、望如此強烈,讓他胸間的血都沸騰起來。可是他知道,從此以後他必須學會在沒有唐駿的日子裡,耐心地活下去。這耐心能維持多久,他不是很清楚。
也許只有死亡才能實現他的願望。一個人死了,靈魂就自由了,就可以去往任何地方。是的,從此以後,他可以等待死亡。
這將會成為他的信念,支撐著他一步步走向終點。
駿,不論這世上的路有多少崎嶇,我們都將在終點重逢。這輩子,認識了你,愛了你,我了無遺憾,無怨無悔。
下輩子,撲入我的懷抱,做我的孩子吧。讓我來疼你寵你溫暖你……不要再愛了,愛太苦了……太苦了……
慕容智臉上慢慢浮現出一個矇昧的笑容,身體就像一幅揉皺了的畫卷一樣,癱倒下去,失去知覺。
“智!……孩子,孩子!……”
走廊裡迴盪著莊美雲悽烈的哭叫聲,好像這世上只剩下她一個人了,無比無比的空洞。
………………
迴歸
從醫院回到慕容家,已經一個多星期了。因為那天病房裡的激動,他的刀口數次裂開,最後不得不重新縫合,至今仍火辣辣的疼,時不時有淡黃的液體濡出,恢復得很慢。
老爺子給他請了特別護理人員,醫生也一天上門三次。其實這種情況繼續待在醫院裡才是最簡單,最明智的方法,可是老爺子就是迫不及待地想把他弄回來,好像怕他臨時改變主意不回來了,所謂夜長夢多。
他飯吃得很少,也不太下床走動。從回來到現在,一句話都沒有說過。一般的問題只用點頭和搖頭回答,如果是老爺子問,他連點頭搖頭都懶得。老爺子倒是很有耐心,經常坐在他的床尾,自言自語地說些當年的事情,多是關於梁清清的。
雖然唐駿不待見老爺子,但是對自己的親生母親多少還是好奇的。所以,他就背對老爺子躺著,不答話,也不趕他走。如果老爺子的話題突然從梁清清身上扯到對不起他補償他之類的話題,他就會毫不猶豫地撩起被子蓋住腦袋,意思很明確:我不想聽,快滾!
這天早晨,唐駿像往常一樣坐在床上,就著架在床上的小餐桌,食而無味地吃早餐,兩個文雅素淨的女僕安安靜靜地在一旁伺候著,既無微不至又不打擾到主人進餐。沒有經過專業訓練的傭人,是做不到的。
老爺子對他也著實是用了心,在自己的臥室旁邊單獨收拾出一間一百多平米的大房間,幾批頂級設計師日夜趕工,拿出設計圖,老爺子親自甄選,修改,敲定,施工。
女傭也是單獨撥給他的,依然是老爺子一手包辦,千挑萬選。要有模樣,有學識,有氣質,有涵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