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敢去呢。”林沫道,“我不捶死他。”
黛玉如今在自己家裡面住了快一年,算是瞭解到賈家武功起家,規矩疏鬆,如賈寶玉那樣在內幃廝混的,在別人家裡頭算得上奇恥大辱,哪家的孩子這樣,幾乎就算是充女兒教養,前途堪憂。這個容嘉雖然比寶玉還要小上一些,聽著卻像是懂事的。
山東巡撫的兒子進京裡來倒是叫不少人頗是關注,後來得知是個十二歲的奶娃,讓人忍不住失望。而這個小公子一來,也不曾拜會父親的舊友,直接躲去了表兄的府邸溫書。林沫是個不慣見客的,連外祖母家裡都沒怎麼輕易走動,何況是非親非故的他們?
容嘉到的那天,林沫派了大管事林可親自去碼頭接人。
不過幾年沒見,小肉糰子幾乎變了模樣,身量抽長了不少,肥嘟嘟的臉也消瘦下去,稜角初現,端的是翩翩少年。林沫嘆了一聲:“長大了。”
容嘉一笑,露出缺了一粒乳牙的牙齒來:“我還當表哥忘了我。”
“哪裡能夠。”林沫看著他,“只是你這個年紀,來下場未免太早了些,便是文章不賴,考官說你年輕不知事把你給踢下去,也不會有人說他做的不對。就我這個年紀,還有人說我嘴上無毛辦事不牢呢,你這口牙看著就不甚可靠啊。”
容嘉道:“不過勉力一試罷了,成與不成看天不看人。父親過幾年就要致仕,容家不似林家,我們根基淺,就是靠著父親起家的,總得有人留在朝堂上撐撐門面。哥哥要守妻孝,我先來碰碰運氣。”
林沫訝然道:“姨夫要致仕?這是為何?”
“地方任官,有誰能做到我父親的升遷速度?若我們是外人也罷了,偏偏根基就在濟南,怎麼不叫京裡頭忌諱?急流勇退方能細水長流啊。”容嘉笑一笑,“父親辭官,留我一個黃口小兒在京裡,我們容家才不會倒。”
林沫笑道:“說得這麼好聽,文章做得怎麼樣?吃了飯就到我書房裡來。”
“還有件事要麻煩表哥,煩勞給我在京裡置個宅子。”
“說得好像你已經中了似的。”林沫道,“也沒幾天了,你這幾天就破破題,臨時抱抱佛腳,等考完了,不管中與不中,我帶你在京城裡頭轉一轉,咱們倆一起看看。”林沫說是這麼說,心裡卻是清明的,容明謙的官做得是有些招搖了,前些年興修水利,挖渠修道,興建書院,雪災時還私開糧倉——雖然是個好官,但到底惹眼了些。當今重用容明謙,就是看在他背後的容家行事平穩,不會像甄應嘉那麼做官做成土皇帝,可是到底是不放心的,如今容明謙之子主動到京裡來為質,他怎麼會放棄這個機會?
雖有把握,也得容嘉自己有幾分真才實學。
黛玉在自己屋裡待了幾天,紫鵑勸道:“姑娘也出去曬曬太陽才是,大爺不是說了麼,多見見陽光對姑娘有好處。”
黛玉笑道:“家裡如今有客人,不方便罷。”她在賈家住了幾年,賈家荒誕的行為叫她覺得難堪,如今更是步步小心,不敢再有這樣的事情,哥哥說的對,自己也算是代表林家女孩兒的教養,若讓旁人知道林家嫡女時常同外男見面,像什麼樣子呢。
“有什麼要緊呢。”聞歌抱著外袍子給她披上,“容二爺同咱們家大爺住在前頭,昨兒我問過聞音了,容二爺除了自己的房間,就只往大爺的書房裡頭去過。咱們多帶幾個婆子守在園子門口,不叫他進來不就得了?”
黛玉這才應了,又道:“容表哥看書辛苦,且燉些溫補之物給他吧。咱們家裡頭雖然沒有尊長,也不能失了待客的禮數。”
“是,我這就叫廚房去備著。”
黛玉又道:“開我的庫房罷,這些子小事沒得麻煩哥哥。”林沫房裡養了人的事,她因為雅意的嘟噥聽說了兩句,卻也沒在意,只是叫雅意不要亂說話,她是林沫派來的,黛玉也不敢輕易責罰,還是聞歌呵斥了她幾句。只是雖然聽著,但是林沫庫房裡頭少了不少藥材的事兒倒是真的,黛玉見林沫這幾天忙著陪容嘉溫書,並不曾叫人去採買,且這個時節也沒什麼好藥,因而就打算從自己庫房裡頭挪一些過去。
聞歌知道她的心意,含笑點頭稱是。
因而陪黛玉在園子裡走了一遭,就叫紫鵑雪雁等陪著去開了黛玉的庫房,找出些滋補藥材出來給容嘉熬湯喝。又叫屋裡頭一個二等丫鬟,名叫馨兒的,給容嘉送過去。
容嘉正在書房裡頭聽林沫評點文章呢,冷不丁瞧見一個丫頭送了兩碗湯來,問道:“這是什麼?”
“這是我們姑娘給容二爺同大爺熬的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