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笑著對林沫道:“方相又回去打兒子了。公主也沒攔得住。”
“老爺子好面子。”林沫道,“不過他打了這麼幾頓,皇上只怕真不好意思對方駙馬怎麼樣了。”
水溶道:“容老弟可惹了個不得了的對手。方家是百年望族,雖然現在沒太宗時候中用了,不過要保個駙馬,那還不容易?不過就算方平蘊全須全尾,人家指不定仍以為是糟了容老弟的暗算呢。”林沫不以為意:“仲澐也不是單槍匹馬呢。”
“我就奇了怪了,你往常動不動就恨這個做事不穩重,恨那個要連累你的,這次怎麼一句話也不多說?”水溶覺得自己簡直需要喝兩口醋了,“到底是你打小看著長大的?就是不一般。”
林澈喝了口茶:“他的確是太年輕。若是擱了我,只會一口咬死了符榮把他往死裡奏,他當街殺人,明婉公主亦不會願意保他。起碼這一宗官司是穩贏的。”水溶點頭道:“但他卻並不滿足,要連著方平蘊一起告。方駙馬可不是符榮那個紈絝子弟,就算真的動了私刑,想必也有法子盡找些看不出來的地方動手,回頭也就隨他怎麼說了,容老弟倒還有可能被他倒打一耙,就是昭沁書院那一場都可能被拿出來說事。若是擔了個妄言的名聲,於他仕途大不利。甚至,得有不少人懷疑到你。方相改革,你素來是不鹹不淡的,多少人得以為他此舉是替你對方家出氣呢。”
林沫笑著點了點頭:“嗯。”
容嘉這孩子,行事的確不夠穩重,不像他能想出萬全的道理來。他只有一腔熱血,和明知前面是南牆依然要撞上一撞的不屈不撓。十五六歲的少年人,哪怕考慮事情還不夠周全,哪怕並不能全身而退,他亦從未懼怕過。
若有一日,林沫也如今日的方儉一樣能主持一朝改革,他只怕自己自己也會畏手畏腳,考慮良多。幸得身邊還有一個容嘉,哪怕這孩子有時候還需要他出手相助,那又如何?他的少年意氣,時時提醒著林沫,他究竟是為了什麼才在做官。
若他是希望自己成為一汪春風吹拂,那容嘉,就是一把銳利的破冰之刃,勇往直前。
永不畏縮。
他還年輕呢。
駙馬案在一片呼籲中開審。京兆府尹柏連盛頂著帝都學子、平民貴族的議論聲裡開審。方家、符家自不必說,就是靖遠侯府,也一掃往日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作風,出門的次數格外頻繁。容嘉是他表弟,又是妹夫,他這般熱心也是自然。
何況,就如同那些人所猜測的一樣,方儉同林沫,老臣與新銳,本來就是時候決出一個主導的人來了。
只是到真正升堂的時候,卻也只得容嘉、符榮、餘家老小,方平蘊說是被方儉打傷了,還沒能下床,方儉也氣病了,竟是方平蘊之子方恩琴來替父聽審了。
容嘉咬牙,卻也不甘心地閉上了嘴。
他也是個大家子出來的,不難看出,他今日是無論如何動彈不了方平蘊了。
符榮當街殺人,滿街的人證物證,又有放利子的惡行在前,他不過是符家庶子,明婉公主自有嫡子,這位庶長子素來是她的眼中肉刺。符家為了不得罪公主,也從來不敢對這個庶子另眼相看,否則,堂堂符家大公子,也不至於跟小氣的婦道人家,放起了利子。
鐵證如山的事兒,容嘉依然沒有大意,狀子寫了足足十幾張紙,除了詳述案情外,更是花了不少的力氣敘述符榮這樣的魚肉百姓,不遵法紀是多麼喪心病狂的事兒:“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當今以仁德治國,王子皇孫皆是循紀守法,未敢行不義之舉。而符榮身為三等帶刀侍衛,享朝廷俸祿,受陛下之恩澤,卻行這等不仁不義之事,其心可誅。”
一句話,你符榮一個人幹了壞事,弄砸了咱們整個朝廷的名聲,還弄壞了皇帝的名聲,罪該萬死。
證據確鑿,眾目睽睽,無數舉人學子提著筆在外頭虎視眈眈地等著,符榮又擺明了成了符家棄子,柏連盛也不敢強堵悠悠眾口,判了秋後問斬,戰戰兢兢地去回皇帝。
皇帝也不多說什麼,符榮死便死了,其父符子義教子無方,罰俸半年,官降一級。方平蘊知情不報,降爵,並寫罪己書。
容嘉似乎是勝者。
水溶卻唉聲嘆氣地:“誒,可惜,本來能再升一等的。”
皇帝去年親自考校的世家子弟,逐漸都有晉升,如陳也俊,現在就在戶部當了個員外郎,雖然才五品,但其有統領之務,算起來,簡直比現如今的容嘉還當著實職。
容嘉的身份擺那兒,無論如何,這次晉升,卻沒有他的份,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