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賀心照不宣:“好。我通知下去?”
他們並肩作戰了幾十年,雖然沒小輩膩歪,但說到默契同共進退,卻是小輩們比不上的。水溶不敢給林沫知道的,白時越通通能告訴席賀。所以看到水溶那副挑釁的模樣,叫他們二人回去笑了半晚上。也虧得小孩子不知道。
林沫努力平復著心緒,給傷員看病,忽然有人來道:“林大人,席將軍有請。”
席將軍?這地方,有個席先生,現下正在舅舅那兒,當然還有個席將軍——不是說他重傷不愈,年歲又長,現在連下床都困難,難道還沒有往關內去治?說真的,就林沫聽到的那傷情,都覺得席菘曦活不過幾日。他深呼吸了一口,對來人道:“帶路吧。”
論品級,席菘曦是要比他高的。他揹著手想,真是,虧得是北靜王不在。還得行禮——不知道席老將軍傷成什麼樣?
席老將軍也住在老鄉家裡,只是院子裡裡三圈外三圈地圍著親兵。他站在院子口,看著要給他搜身的小兵,抱著手臂問了一聲:“你聽到鼓聲了嗎?”被問的一怔,道:“是北狄的鼓聲。”林沫點點頭:“你們這兒有一百人?”
“回大人話,六十一個。”
“我帶了三百多個人來,”林沫笑吟吟地,“現在有一百多在城牆上,剩下的全在操練著。昨晚上北靜王燒著,還是我親自給他守著。”他問,“你們是席家的,還是哪營的?”
侍衛愣住了,說不出話來。
林沫剛想叫人,發現自己真是光桿司令,連個使喚著撐場面的都沒有,只好拍拍被他問楞了的小兵:“去把席副官叫過來。我就在外頭等一等。”說罷,見人不動,只好嘆了口氣,“誒,你別看我這樣,其實我真帶了尚方寶劍來的啊。”
小兵拔腿就跑。
林沫也不怕風大,抱著手臂就坐在門檻上。水溶提著他的尚方寶劍,叫一個老鄉帶路耷拉著過來的時候,見他這樣,忍不住笑出了聲來:“靖遠侯這模樣,帶個大毛帽子,就能去插個草標賣身啦。”
“北靜王買嗎?”林沫往邊上坐了坐。
水溶也不顧儀容地坐了下來,還給了他一個耳捂子:“你這耳朵紅的,回去準得生凍瘡。以後只怕都好不了了,一到冬天,就又是疼又是癢的——景寧同林公主不知道該多心疼。”
他們兩個在外頭坐著。別人猶不覺得,裡頭請
了三四次,誠惶誠恐的,聽說席菘曦都要不顧病體親自下床來請了,兩人也不為所動,直到席賀捧著吃到一半的粥碗過來:“小林有什麼要緊事,連吃個飯的功夫都等不得了?”
“撥六十一人,送席老將軍去德城,請最好的大夫,務必不能耽誤了。”林沫也不同他囉嗦,“馬車用北靜王府的。”
“小林大人。”席賀收斂了笑意,“下官不記得監軍有權管大將軍所為。”
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何況官已經做到了席菘曦這地步。
水溶乾咳了一聲,把尚方寶劍遞到林沫手上。
“沒有這樣的道理!”席賀怒道,“靖遠侯這是什麼意思?覺得席家拖了後腿?還是不信我們?”水溶道:“其實是我的意思……”林沫打斷他:“你別說話。”他笑了笑,“這就是我的意思。席老將軍能戰,便下床來,不能,就往關內去。他在此處,于軍心有何好處?”
席賀氣極反笑:“我竟不知主帥離城,于軍心有好處!”
二人正對峙著,有人揹著席菘曦出來了。
他傷的是真的不輕,眼眶深陷,骨頭凸出,林沫遠遠一看,便知定是摔下馬來過——有內傷,且不輕。說實話,以席老將軍的年紀,不該受這苦。他有幾個人守著院子,也是應當。何況漠河如今,林沫吃碗枇杷樹葉子水都捨不得倒,於他的傷情又有何益處。
“看來老夫是真的老了。”席菘曦每說兩個字就要大大地喘口氣,“但是,從來沒有過主帥離營的先例!靖遠侯說的,是老夫的過錯——這守院子的兵不該是伺候老夫的,賀七,你帶走,安排他們罷。”
林沫悠悠道:“席老將軍,晚輩並不想同您商量著辦事。還望您能理解。”他扭頭看了看水溶,“你的馬還能跑?”
“不知道給栓到哪輛車上去了——行了,我知道。”水溶嘟噥了一句。
“將軍已經到了這個年紀,舟車勞頓,”席賀咬牙道,“林大人真是好善的心。”
林沫回頭看了他一眼,一邊讓出位子叫士兵去收拾東西,一邊輕聲說道:“席先生,我是個大夫。”他搖搖頭,“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