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沫哼了一聲。
迎春在容家,有容白氏護著,容熹父子兩個都沒苛待過她,因為自己性子懦弱,還曾被下人欺負過,虧得是她一個叫司棋的丫頭,膽子大,性子潑辣,給鬧了出去,甚至叫靜嫻都聽說了些風聲,叫了喜兒去說:“太太家這樣子,我可放心不下我家玉丫頭了。”容白氏又氣又臊,好好整頓了一通院子,迎春才少受了委屈。南安王府那位庶出的孫女若真像北靜太妃說的那樣的性子,別說去幫茜雪國的王子爭什麼了,只怕連條命都扛不過幾年呢。
“你聽說一個稀罕事沒有?”
“恩?”
“想當貴主的爺爺的不光是南安一個。”他喜滋滋地,“你有個三表妹——”
“我三表妹嫁在河南呢,天寒地凍的,夫家就拿個十石的俸祿,她相夫教子不容易,你可別亂說。”林沫說的是容家的三姑娘。
“呵,哪怕你真的撇乾淨了,人家扯著你,提到那邊,還是會有人想起你來。”水溶道,“允郡王新納了一房妾室你知不知道?”
林沫歎為觀止:“這世上還有什麼事你不知道?有這閒功夫打聽誰娶了小老婆,誰家後院不乾淨,你不能回家多抱抱你姑娘?小縣主身子如何了?”
水溶家的兩個小姑娘,雖說尚未請封,但看後宮之中太后的口風,兩個縣主是少不了的,太后身份不同,她雖說只是與北靜太妃的玩笑話,但旁人聽著,自然明白其中玄妙。
提到女兒,水溶也流露出十分溫情來:“二丫頭這兩個月倒是轉好了一些,我回來這些日,也沒需要吃藥。多謝你善仁堂的方子。”只是片刻後倒又轉回了話題:“汲之新納的那房妾室姓薛。”
“呵!”水溶當然就明白了是誰,“他還真想得開。”
他哪裡是想得開,分明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一個要錢,一個貪權,只是不知道這筆生意做到最後,雙方都覺得吃了虧的時候,要怎麼收場呢。
“席老將軍的事兒有了訊息了,又是尉遲承瀧報上來的。”
林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是真不在乎還是不信他,什麼也沒問:“你是不是又要說,想要知道什麼的話,就請你喝酒去?”
“看來靖遠侯是不願意了。”水溶撫掌大笑。
林沫合上賬本子,親自鎖到了盒子裡,交接給看管的文書,同他一起核對過無誤,才回過身來找水溶:“北靜王,您可憐可憐我,剛剛顧著跟你說話,我可少算了一筆,差點以為這幫混小子趁著我兩個院不在在戶部瞎折騰。”
水溶登時就覺得委屈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靖遠侯有三百六十天是忙得沒工夫聽他說閒話的。可他說的是閒話嗎?當官的,誰不得打聽著點風向?不得摸清楚同僚的底細?林沫雖有皇帝寵愛傍身,也不能什麼都不知道啊。別人要求著聽北靜王分析一二京中形勢,他還懶得張嘴呢。這些事兒知道得多了,以後拿捏著別人家的把柄,難道有壞處?
林沫扭頭看看四周沒人,微微低下頭湊到他耳朵邊上來:“也不知道是誰,哭哭啼啼地來找我,說自己知道的事兒太多了,怕活不長久。”
水溶的耳朵根轟的一聲就紅了。
可是林沫撩撥完了,也沒下一步動作,拍拍屁股走人。
水溶恨得牙癢癢。
他自詡風月老手,對付林沫這種正人君子再沒有二話。可是偏偏事事做主的卻是林沫,這也就罷了,回回都是他起頭,完了直接走人,也不知道是耍著他玩還是怎麼樣。這也罷了,水溶簡直快要懷疑林沫就是平白吊著他了。
到底不是他這種天生好男風的,興許腦子還轉不彎呢。
他冷哼了一聲。
只是水溶這種平時就在家裡養了一個院的戲班子的人自然不明白所謂的正人君子的條條框框。林沫看來,一是周薈屍骨未寒,他實在沒那個臉面爬人家丈夫床上去。二來,靜嫻還在家裡為了他吃苦受累呢。林大爺打小就沒覺得男人屋裡養兩個通房丫頭是什麼不對的事兒,卻覺得在自個兒媳婦痛苦的時候還不乾不淨的,那就不夠意思了。
回了家,先去看看妻子,給她送去路上買的泥人兒,正巧黛玉和修朗也在,於是抱著兒子玩了一會兒,又問妹妹看了什麼書。崔嬤嬤在一邊嗔怪:“大爺也不問問姑娘女工做得怎麼樣了?”這女工便是說她的嫁妝了。水溶心知這是變著法打聽容嘉下聘的事兒,便岔開了過去:“那是丫頭們該操心的事兒,要是累著了我妹妹,我就該問嬤嬤了。”崔嬤嬤笑著說著“哪裡敢”便走了出去。